……
安全走过几个城,终于来到了皇城。
随后。
启王朝皇城·西侧角门。
尚枳佝偻着背,将工部令牌递给守门的黑甲卫。
她此刻是工部水务司的九品小吏张诚——一个因常年酗酒导致灵力浑浊、满脸痤疮的中年男人。
令牌上的阵法纹路与城门禁制相触,泛起微弱的青光。
“又是你?”守卫嫌弃地捏着鼻子后退半步。
“上次修水道时偷喝皇酒被罚,还敢来?”
“军爷明鉴……”尚枳刻意让声音黏糊糊的,从袖中摸出半壶劣酒晃了晃。
“这次是……嗝……奉命检修地下灵脉……”她故意打了个酒嗝,袖口暗藏的“惑心散”随酒气飘散。
守卫眼神恍惚了一瞬,摆摆手放行。
跨过城门的刹那,尚枳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幽蓝。
蚀骨阴火化作无数细丝钻入脚下石板——皇城地底纵横交错的灵脉分布图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她避开主灵脉监控节点,沿着一条废弃的排水暗道潜行。
地下灵脉通道。
潮湿的墙壁上爬满发光苔藓,为黑暗的甬道提供微弱照明。
尚枳的指尖轻触苔藓,幽蓝火星悄无声息地侵入苔藓的灵力网络——这是她上次轮回未曾尝试的手段。
苔藓的灵络如同最原始的监视系统,将地面上的声波震动传导下来——
“……天机盘东南节点异常已修复……”
“……女帝命国师亲自坐镇核心……”
“……楚军在葬龙渊附近异动……”
尚枳突然停下脚步。
葬龙渊?她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季沧行那只“洞冥”之眼看到的冰层融化……楚军异动……这两者会有关联吗?
“咔嗒。”极轻的机括声从头顶传来。
尚枳瞬间贴墙隐匿,看着一队暗卫从头顶的金属格栅走过。
他们铠甲上的纹路与边境遇到的截然不同——胸口镶嵌着微型天机盘分体,眼眸泛着不自然的金光,行走时步伐完全同步,如同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
“……戌时三刻换防……核心区加派‘傀卫’……”暗卫的交谈声机械冰冷。
“……女帝有令,发现任何灵络异常……即刻启动‘净世’ ……”
净世?尚枳记下这个陌生词汇。
当暗卫脚步声远去后,她翻掌取出一枚玉简,将新情报刻入。
玉简角落已经记录了十几条类似信息——戍卫轮换规律、傀卫视觉盲区、地下灵脉薄弱点……
……
皇城核心·天机殿。
降凌月端坐在天机盘主控玉台前,华美的帝袍下摆铺展如孔雀尾羽。
她面前悬浮着三百六十块菱形晶片,每一片都映射着王朝疆域的一处要地。
突然,东南角的晶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灰斑。
“又来了。”降凌月指尖一划,晶片放大成光幕,显示出黑水沼泽边缘的实时画面——几株蚀骨藤正在晨雾中诡异地扭动,地面有被翻掘的痕迹。
“声东击西的小把戏。”她冷笑。
“真以为朕是吃素的?”
她突然拍碎案上一只玉盏,鲜血从掌心渗出,滴在天机盘核心。
金色符文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涌动起来!
“传国师。”降凌月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金属。
“开启‘净世’扫描,重点排查皇城内所有工部、水务司人员。”她眯眼看着光幕中扭曲的蚀骨藤。
“那虫子……已经进城了。”
……
地下甬道·戌时初。
尚枳蹲在一处岔路口,指尖捻着从苔藓上剥离的孢子。
孢子在她掌心组成简易地图,前方三条路——左侧通往天机殿下层,守卫每刻钟巡逻一次;右侧是废弃的祭品通道,但布满上古禁制;中间……她的目光停在中间那条路上。
孢子突然剧烈颤抖,拼出两个扭曲的字——净世。
几乎同时,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整条甬道开始震颤,墙壁上的苔藓瞬间枯萎!
尚枳瞳孔骤缩——这是天机盘最高级别的清洗程序,会无差别标记所有未登记的生命体!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右侧禁制通道,在“净世”的蓝光扫到脚后跟的前一秒,甩出三滴融合了蚀骨阴火的精血。
幽蓝火焰与上古禁制相撞,竟短暂地腐蚀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祭品通道内。
黑暗中有黏腻的蠕动声。
尚枳的夜视药剂中映出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茧”——那是历代被献祭给天机盘的活人,他们的血肉与灵识被抽离,只余空壳嵌在墙中作为“零件”。
此刻这些空壳正在“净世”程序激活下诡异地抽搐。
尚枳突然停住。
前方第三个“茧”里,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真正的工部小吏张诚。
这个倒霉鬼显然在某个检修日成了祭品。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诚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通道某处,仿佛在“注视”着什么。
尚枳并不想深究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转身准备离开。
“轰——!”
整条通道突然剧烈摇晃!
尚枳猛地回头,看到“净世”蓝光正在侵蚀她来时打开的缺口。
没有时间深思了,她收起玉扣,朝着通道尽头那点微光疾驰而去——那里,根据孢子地图显示,正是天机盘正下方的动力核心室。
……
天机殿·戌时三刻。
降凌月突然站起身,帝袍无风自动。
她面前代表皇城内部监控的晶片全部变成了危险的猩红色。
“找到你了,小老鼠。”她染血的指尖划过中央晶片,画面定格在一个模糊的墨色身影上。
“朕亲自碾死你。”
……
冰冷的空气骤然凝固,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重量。
尚枳刚刚踏出那令人作呕的祭品通道,脚下是坚硬、刻满古老符文的金属地面。
天机盘核心室那庞大、缓慢搏动的心脏就在眼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身后,“净世”那无情的蓝光已彻底吞噬了通道入口,墙壁上历代献祭者凝固的空壳在蓝光扫过时无声抽搐。
尚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幽蓝——蚀骨阴火的精粹,准备探向核心。
就在这时——
核心室上方坚固的穹顶,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痕凭空出现!
狂暴的玄冰风暴裹挟着粉碎的金属与石块,如同九天之上的瀑布,轰然倾泻而下!
在那毁灭性的风暴中心,一个身影踏着绝对零度的寒流降临。
玄色帝袍在风暴中猎猎狂舞,其上暗绣的金龙仿佛活了过来,在冰晶折射的光晕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降凌月悬停在半空,周身环绕着实质般的帝威,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核心。
她冰冷的目光,带着足以刺穿九幽的刻骨恨意,瞬间锁定了下方那个渺小的墨色身影。
“尚枳!”两个字,如同九幽深渊刮起的灭世寒风,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冻结时空的怒火,在庞大的核心室内隆隆回荡,震得四周嗡嗡作响,连那搏动的核心光芒都为之黯淡。
“五百年七十多年了!朕这次会亲手碾碎你这骗子和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