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云溪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睁开眼，左眼先于右眼适应了光线——这已成为常态。那只金色的竖瞳在黑夜里能视物如白昼，对光线的变化也更加敏感。
云溪抬手轻触左眼周围的皮肤，黑色纹路比昨日又扩散了些许，现已延伸至太阳穴。不疼，但有股细微的麻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生长。
\"醒了？\"
墨玄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云溪转头，看到师尊倚在门框上，一袭素白长衫，雪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与平日凌厉的形象大相径庭。
\"师尊早。\"云溪坐起身，故意让衣领滑落，露出锁骨处的玄武纹印，\"徒儿做了一个关于师尊的梦……\"
墨玄眯起眼，显然看穿了他的把戏，却还是走进屋内：\"什么梦？\"
\"梦见师尊主动抱了我。\"云溪歪头，金瞳闪烁着狡黠的光，\"还说要永远在一起。\"
\"……\"墨玄将一套干净衣物扔到床上，\"穿上。今日教你控制吞噬力。\"
云溪撇嘴，却还是乖乖更衣。自从上次他意外展现吞噬黑雾的能力后，墨玄便开始了对他的\"特训\"。说是特训，实则是监视——师尊生怕他体内的平衡再次失控。
\"伸手。\"墨玄命令道。
云溪伸出右手。墨玄将一枚晶莹的灵石放在他掌心：\"吸收它的能量，但不要完全吞噬。\"
这是近期的训练项目：精准控制吞噬力度。云溪集中精神，引导左眼中的黑雾流向掌心。一缕黑烟般的能量渗出，缠绕上灵石。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碎成粉末。
\"进步不小。\"墨玄难得称赞，\"但速度还是太慢。\"
云溪正想反驳，突然左眼一阵刺痛。一幅陌生画面闪过脑海：墨玄站在悬崖边，背后一道黑影袭来——
\"师尊小心！\"云溪猛地扑上前，将墨玄推开。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紫黑色闪电劈在墨玄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被轰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黑雾？！\"墨玄迅速环顾四周，却不见敌人踪影。
云溪捂着左眼跪倒在地，金瞳不受控制地渗出黑雾：\"不是普通黑雾……是上次那种……有意识的……\"
墨玄一把将他拉起：\"你能感知到它？\"
\"刚才……看到了画面……\"云溪喘息道，\"就在发生前几秒……\"
预知能力？墨玄心中一震。这是云璃从未展现过的天赋。镜像世界的对应存在，竟能发展出不同的能力？
又一道无形攻击袭来，这次云溪提前半秒预警，两人堪堪避开。墨玄迅速结印，四神兽虚影显现，组成防护阵型。
\"它在试探我们。\"墨玄低声道，\"你的左眼能追踪它吗？\"
云溪点头，金瞳紧缩，黑色纹路如活物般蔓延：\"东南方……离地三尺……正在移动……\"
墨玄顺着指引突然出手，一道金光如利箭射出。虚空中传来刺耳的尖啸，一团扭曲的黑影显形，随即消散。
\"死了？\"云溪问。
\"不，只是暂时退却。\"墨玄神色凝重，\"它比之前的更聪明，懂得隐藏和偷袭。\"
云溪的左眼仍在抽痛，但已停止渗出黑雾。他惊讶地发现，刚才那瞬间的预警和追踪，似乎消耗了黑雾的部分能量——纹路比之前淡了些。
\"师尊，我觉得……\"
话未说完，墨玄突然将他拽到身前，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那双金褐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云溪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
\"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墨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果预知晚了一秒，如果那攻击带有剧毒，如果……\"
云溪屏住呼吸。师尊的指尖在他皮肤上微微发抖，呼吸喷在他脸上，温热急促。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师尊在担心我？\"云溪轻声问，故意向前凑了凑。
墨玄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不知死活。\"
云溪却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动摇。通过尚未完全屏蔽的灵魂连接，他分明感受到师尊剧烈的心跳和那一闪而逝的……渴望？
\"徒儿只是不想失去师尊。\"他故作委屈，却悄悄拉近两人距离，\"就像师尊不想失去我一样。\"
墨玄转身欲走，却被云溪从背后抱住。少年将脸贴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怕……\"
这倒不是演技。预知画面中看到墨玄被击中的场景，确实让他肝胆俱裂。
墨玄僵在原地，既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良久，他轻叹一声：\"……下不为例。\"
云溪正想得寸进尺，刺耳的警钟突然响彻全宗。墨玄趁机挣脱他的怀抱：\"黑雾又来了。\"
这次袭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当师徒二人赶到主峰时，护山大阵已经摇摇欲坠。天空被撕裂般的裂口中，无数黑雾凝聚的怪物蜂拥而出，每一只都有清晰的形态：巨狼、飞蛇、蜘蛛……全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它们在进化。\"墨玄沉声道，\"学习我们的世界形态。\"
云溪的左眼灼痛加剧，黑色纹路疯狂蔓延至半边脸颊。但与之相对的，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能清晰\"看\"到每只怪物体内的能量核心。
\"师尊，我能对付它们。\"云溪主动请缨，\"我的黑雾能吞噬它们的核心。\"
墨玄刚要反对，掌门已高声下令：\"所有弟子撤回内门！墨玄长老，请守东侧阵眼！\"
形势危急，不容犹豫。墨玄咬牙点头：\"小心。不要勉强。\"
云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冲向最密集的怪物群。他释放左眼积蓄的黑雾，化作数十条细蛇，精准刺入每只怪物的能量核心。被击中的怪物瞬间僵直，随即如沙堡般崩塌。
\"有效！\"云溪兴奋地喊道。
墨玄在东侧结印，四神兽的力量形成屏障，阻挡大部分怪物入侵。但仍有漏网之鱼突破防线，扑向地面上的弟子们。
\"云溪！三点方向！\"墨玄高声提醒。
云溪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雾秃鹫正俯冲向一群年幼弟子。距离太远，普通攻击已来不及。他心一横，全力催动左眼黑雾——
剧痛！仿佛眼球被生生撕裂。但云溪咬牙忍住，将黑雾凝聚成一支长矛，凌空射向秃鹫。精准命中！秃鹫发出凄厉的尖啸，在空中解体。
然而这一击消耗过大，云溪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左眼的黑雾暂时枯竭，金色褪成淡琥珀色，黑色纹路却扩散得更多，几乎覆盖半边脸。
\"云溪！\"墨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云溪抬头，看到师尊正突破重围向他奔来。那一瞬间，灵魂连接因情绪剧烈波动而自动加强，大量记忆碎片涌入云溪脑海——
黑雾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一个名为\"虚空族\"的异界文明制造的武器……目的是吞噬所有镜像世界……云璃作为皇室血脉，拥有封印通道的特殊能力……他牺牲自己暂时封闭了通道……墨玄带着四神兽契约穿越至此界...却发现黑雾已经追踪而来……
\"原来如此……\"云溪喃喃自语。
墨玄赶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起：\"到极限了就别逞强！\"
云溪却抓住师尊的手腕：\"虚空族……云璃封印了通道……所以黑雾才这么想要我的命……因为我是他的镜像存在……\"
墨玄瞳孔骤缩：\"你……看到了记忆？\"
\"灵魂连接自己加强了。\"云溪苦笑，\"师尊一直瞒着我的就是这个？\"
战斗仍在继续，但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静止的泡泡。墨玄最终点头：\"你的血脉……确实特殊。但我从未将你单纯视为他的替代品。\"
这句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云溪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连左眼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我知道。\"他轻声道，\"因为我看到了更多……师尊看着我的眼神……和看他时不一样。\"
墨玄似乎被这直白的话语震住，一时无言。远处传来掌门的呼喊，打破了这微妙的一刻。
\"回去再说。\"墨玄转身欲走。
云溪却拽住他的衣袖：\"师尊，我有个想法……既然我能吞噬黑雾，而云璃能封印通道……我们为什么不结合这两种能力，彻底解决问题？\"
\"太危险。\"墨玄断然拒绝，\"上次共享四神兽契约已经差点要了你的命。\"
\"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云溪坚持，\"师尊不是说过吗？我们灵魂本质相同……如果完全共享契约，我的能力应该能……\"
\"不行！\"墨玄突然提高声音，\"我不能再看着重要的人为我送死！\"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墨玄自己都愣住了。云溪却眼睛一亮：\"师尊终于承认我重要了？\"
\"……\"墨玄拒绝回答，转身投入战斗。
云溪望着师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决然的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作为云璃的替代品，而是作为云溪，成为墨玄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当夜，云溪悄悄潜入墨玄的居所。师尊正在打坐调息，四神兽的虚影在周身流转。听到动静，墨玄睁开眼，看到云溪站在月光下，左眼的金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来提议一个计划。\"云溪直接跪坐在墨玄面前，\"关于彻底解决黑雾的计划。\"
墨玄审视着他：\"说。\"
\"完全共享四神兽契约。\"云溪直视师尊的眼睛，\"不是一半，而是全部。让我们的灵魂彻底绑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墨玄声音低沉，\"永生永世的羁绊，连死亡都无法分开。\"
云溪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墨玄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抚上云溪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那些黑色纹路：\"即使这会加速黑雾对你的侵蚀？即使你可能因此失去自我？\"
\"有师尊在，我不会迷失。\"云溪蹭了蹭那只手，\"而且……我觉得黑雾不是敌人。至少不全是。\"
\"什么意思？\"
\"它能吞噬，也能给予。\"云溪解释道，\"今天我注意到，每次使用能力后，虽然纹路扩散，但我的控制力却增强了。就像它在……适应我。\"
墨玄目光复杂：\"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云溪没有回答，而是倾身向前，在墨玄唇上轻轻一碰：\"我确定。\"
这个吻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墨玄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当云溪退开时，师尊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挣扎。
\"给我三天考虑。\"最终墨玄说道。
云溪点头，知道这是目前能获得的最大让步。他起身离去，在门口回头：\"师尊，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执行我的计划。\"
\"威胁？\"墨玄挑眉。
\"承诺。\"云溪微笑，\"因为这一次，轮到我来保护您了。\"
月光下，师徒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决绝，一个复杂。窗外，黑雾在远山间涌动，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