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王府街和东王府街开始寂静萧条起来，主干街道长安街也没那么热闹了。
年末正是朝廷各位官员的休沐期，但是他们的“假期作业”还是有的，新年是要上报上一年的述职报告。
朝廷根据官员在职位上的功绩进行升迁与贬谪。景德元年以来，朝堂清明，但是，朝堂并不和谐。
因为易储之事。
虽然早立太子，但是很明显太子的能力并没有被认可，皇帝有易储之心，其余皇子有夺嫡之心，众位大臣有从龙之心。
是以，所有人都在等，等太子出错。
从皇帝有易储之心那刻开始，太子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所以朝堂不和谐，争斗不止。
这都是景德帝自己的原因。
元毅再次收到家族的传信，叹了口气。
坤宁宫。
王皇后正在更衣。
今日就是女医考核。
女医考核并不难，并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的考核，目的是招收女医，所以报名条件就是得到京城医馆的推荐即可。
真正掌权的是掌事，但是，祖宗规定了掌事五年一轮。整个皇室都在提防，权力必须完全握在手中。
王皇后倒是想培养自己人，掌事归她管，但是家族里人心浮动，她只能小心周旋。
她也想太子稳坐高台，但是家族不给力，太子没能力，所以她只能贤惠大度，给皇帝打工，凭借元后糟糠的夫妻情分，太子到现在还没被废。
“今年参与女医考核的医女只有26个，比往年都要少，其中24个都是平民。”青?边给皇后鬓角插上牡丹华胜，边说着女医考核的情况。
“哥哥安排的人是哪个？”王皇后问的是她的嫡亲哥哥，王麟之。
“叫云茯苓，来自江湖门派，神医门。”青?回话。
王皇后面无表情地开口：“知道了，家族里还有没有安排其他人？”
青?顿了一下：“娘娘，王韩氏也安排了一个家生子，叫碧溪。”
“真是令人纠结呀，神医门，韩国公，青?，你说，应该选哪个？”
青?无奈地开口：“奴婢怎敢替娘娘做决定？”
“不用你替我决定，说说你的看法。”
“娘娘，家生子虽然可靠，但毕竟是韩氏的人，她的女儿今年是可以参加选秀的年纪了。”青?担忧地开口道。
韩氏毕竟是继室，肯定多为自己的儿女考虑，亲哥哥才更可靠。
突然，青音快步走了进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行礼后，青音凑近皇后说了些什么。
“又是江湖门派？”皇后露出感兴趣的眼神：“药王谷？”
掌事五年一轮，但是如果收在身边，那都是太子的助力。
“走吧，去看看。”皇后搭着青?和青音走了出去。
这边，司药局。
解和穿着灰绿色衣袍和德容，静姝三人站在最后一排，她站在最后一个。
德容身着浅黄色衣裙，而静姝一身水墨衣袍，背着一个药箱。
26个参与考核者，年龄不一，有三四十岁的专治女子疑难的乡村妇女，也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科圣手，还有从小学医的医女，如静姝三人年纪小的倒是没有。
三排人都是刚刚才到司药局。
司药局并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刻，药草的味道清晰地飘散在众人身边。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
众人都耐着性子，都没有什么不妥地举动。
司药局现任掌事，莫桐，正是主考官。
莫掌事此时站在最前面，
“诸位，我是司药局掌事莫桐，本次女医考核的主考官，
本次考核分为三场，分别考核大家辨别药材，炮制药丸和把脉寻病的能力，
每场考核分合格，良好，优等三个评价，获得两个优等以上者可以当选女医，留在司药局，
考核的最高名次者可担任掌事，落选者也不必自怨自艾，能获得一个优等于尔等来说也算不错。”
莫掌事说了一大段，有些口干舌燥。
坐下来，喝了口茶，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驾到。”
莫掌事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跪下，行跪安礼。
其余26人齐刷刷跪下行跪拜大礼。
“见过皇后娘娘。”
王皇后一身金绣牡丹凤纹缂丝服，慢慢移步上座，身后跟了一堆宫女。
经过解和旁边时，低着头解和又一次看到了金绣牡丹，不如长公主裙摆上的逼真，但是多了彰显身份的凤纹。
皇后坐下后，青?和青音也站在她身后，其余的宫女去准备茶水和糕点。
“起身吧。”茶水刚来，王皇后端起茶杯，让众人起身。
所有人低着头，慢慢起身，动作并不整齐。
皇后没有继续开口，眼神扫向一众医女。
她的头轻轻偏向一边，青?立刻凑到皇后耳边：“第一排从右数第三个是云茯苓，第六个是碧溪，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是李静姝。”
云茯苓样貌出尘，一身白衣面色清冷。
碧溪小家碧玉，一袭粉衫低眉顺眼。
至于李静姝，样貌平平，但是，整个人沉稳大方，皇后看她有些亲切。
总觉得有些熟悉。
皇后放下茶盏，：“莫执事，快开始吧。可别等日头高了。”
“第一场，辨别药材。”随着莫执事的话音刚落，一众太监宫女摆了三排长桌，堆了整整三排药材在长桌上。
“长桌上有八百种不同药材，每个人随意辨认，一个时辰内认出四百种算合格，五百种以上算良好，六百种以上算优等。会写字的把认出的药材写下来，呈上，不会写字的把认识的挑出来一一指认。”
“认不出两百种以上的，可以离开了。”
“那么，第一场考核，现在开始。”莫掌事直接宣布开始。
静姝从最边上立刻开始辨认。每认出十种开始下笔。
不存在不识字的说法，不识字怎么看得懂药方？
现场也没有不会写字的。
所有人都开始动起来。
那位五十岁高龄医女，也半点不手抖。
解和神识一扫，认出了大部分，她装着仔细辨认，边走边拿着笔记在空白的书本上。
德容经过一个月的临时抱佛脚，背了五百多种药材。
云茯苓则是一点点的从右往左专注辨认。碧溪也是如此。这两人和静姝默契地都选择了一排排辨认过去，且速度都不慢，不同的是，静姝是从最后一排往前辨认。
其余人都没有她们的速度。
半个时辰过去后，静姝已经到第二排中间位置了，云茯苓和碧溪也刚好到这个位置。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分开。
解和走到了第一排，她绕着走了一大圈，又走回来。
德容终于走完最后一排。
三刻钟后，静姝停笔，云茯苓和碧溪也随之停笔。
最后一刻钟，解和假模假样地停笔，德容停笔，鼻尖滴落一滴汗水。
“请停笔。”莫掌事宣布第一场考核结束。
然后开始计数。
“以下辨认不足两百者离去：“杨杏，郑桃，陈月娥，林秀姑，何彩云。”
“合格者十名：“周穗，吴藕，…李德容，解和。”
“良好者三名：…”
“优等者五名：云茯苓，碧溪，李静姝，郭腊梅，马翠兰。”
“两百至四百之间者，可留下继续考核，也可现在离去。”
留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拿到了一个刻着数字的木牌。
解和的：四百零一个，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多写。
德容：四百个
云茯苓：七百五十个
碧溪：六百九十八个
李静姝：七百五十一个
事实上，八百种药材中，只有七百五十个是药材，还有五十个中有各种野草野花。
静姝多认出了一种灰灰菜，在李村当野菜吃，不是药材。
“休息三刻钟，三刻钟后开始第二场。”莫执事宣布。
此时，“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还没开始休息又跪下了。
太子先规规矩矩地给皇后请安，他请安后才让众人起身，
太子看上去与王皇后三分相似，看起来温和有礼，容貌并不算很出众，但是举手投足带着股贵气。
“母后，儿臣想出宫一趟。”太子恭敬地和皇后说出自己的目的，并没有看参与考核的女医一眼。
“出宫做什么？”王皇后随意问着。太子向来很少出宫。
“小七最近爱看些话本子，儿臣想出宫给她带几本。”太子直接说了原因。
“最近多事之秋，你还是…”皇后话音未落，太子赶忙打断她的话：“儿臣好久没出宫了，母后…”
王皇后仔细思索了一下又开口：“出宫可以，太子妃快临产了，你别忘了照看她。”
很快，青?拿了出宫的令牌给太子。
过了一小会儿后，解和和德容以如厕为借口，跟着宫女离开了司药局。
解和放开神识，找太子。
太子正慢悠悠地朝神武门出去。
解和和德容被带到净房后，德容看着小宫女开口说：“这位姐姐不用等我们，我们解决了就自己回去。”
小宫女想了想说：“那我先离开，你们认得路吗？”
“认得的。”德容点头。
然后，解和拉着德容的手在皇宫狂奔。
根据神识，躲过宫女太监。
跑到一个分叉路口，解和对德容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就是东宫，务必把保胎丸交给太子妃，如有必要可以闹得大一些，可以称相师预言，一定要快！”
德容跑了一路，体力大量消耗，但还没力竭。
她紧咬牙关向前跑着。
这边解和放开速度，很多宫女眼前一花，一个影子闪过。
在太子就快到神武门时，解和终于拉住了太子的衣角。
“太子殿下，太子妃危矣！”解和一脸严肃地说着。
太子转身目光怀疑地看向解和：“你是哪个宫女？孤没见过你。”
“太子殿下，太子妃危矣！”解和没有解释，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太子妃怎么了？”太子听到太子妃终于焦急起来。
“您快去东宫看看吧！太子妃被害快流产了。”
太子终于是急了，手里的出宫令牌也掉了，他也没管解和，立刻往东宫跑去。
解和捡起令牌，变换成太子的模样（破茧阶段小法术），拿着令牌出了神武门。然后又变回来，闪过一道影子走进去了。
东宫此时乱做一团，太子妃温氏此刻落红了，东宫的女医正在施针，她满头冷汗，太子妃此胎可能保不住了。
太子良娣，一脸淡漠地站在门口，其他妃妾不知真假脸上都挂着焦急。
方良娣内心毫无波动，是她动的手，她知道她活不成的，半个时辰前她已经服了毒，现在她眼前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今早，得到主子下令动手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这颗棋子的使命终于要完成了。
倒下前她好像听到什么。
“让我进去！我能救太子妃！”德容喘着气大声喊道。
东宫外德容被两个侍卫拦住了。
“不许拦我！我奉相师之名前来救太子妃！”德容实在没有力气冲进去了。
两个侍卫听到这里都停下了手，对视一眼，默默让开了。
德容直接冲进去。
边冲边喊：“奉相师命救太子妃！”
她很快被带到产房外。
她又直接冲进产房。
周围一堆女人根本拦不住。
一个女医正在施针，她跪着的地上一片汗渍。
德容看到躺着不断呻吟的太子妃，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保胎丸一个箭步跑到太子妃身前，把保胎丸塞进她嘴里。
差点被咬手指。
“咦，怎么…平稳了？”那女医目瞪口呆地看着德容大不敬的举动，却发现太子妃的脉象平稳了。
德容听到这句话喃喃道：“幸不辱命。”
此时，太子终于跑回了东宫。
“太子妃如何了？”太子看到东宫一片慌乱心下焦急万分，那个宫女没骗他！
“太子妃安好。”女医还是跪着回话。
“那太子妃的胎…”太子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妃。
“保住了。”女医小心翼翼地回话。
“好，好…”
这时，太子的一众女人走了进来，他才注意到德容。
“你是谁的婢女？”太子问道。
德容还未回话，就有人替她说了：“东宫没见过这个宫女，她说奉相师命来救太子妃。”
这头东宫算是安静下来。
解和这边回到司药局。
第二场马上了，解和自然地走过去对静姝耳语。
静姝面上不动声色地对她说：“一定会有人通知皇帝太子妃难产，然后说太子出了宫，阿和你，做的怎么样？”
“应该没有破绽，我那一个月学了点变换易容之术。”
静姝嘴角微勾，拉着解和站好。
“第二场，炮制药丸，各位只需要默写炮制药丸的三种或以上方法，并默写之前辨认的药材炮制出什么药丸即可。限时三刻钟。”
众人又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