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弃扶着薛雾,生着闷气,心里不停碎碎念骂她。
这是高二开学不久的篮球赛,她们班也参与了,薛雾作为小前锋冲得有点猛,不小心伤到了腿,裁判让中场休息一会。
这不,白弃气愤地把薛雾扶去校医室。
“好了好了,老白,就扭了一下,明儿就好了!”
“闭嘴。”
“行叭~”
“唉,算起来,楚家那男孩这学期进学校了吧?咱可得跟人打好关系啊,以后你跟你爸争的时候楚氏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你到时候……唔唔!”
白弃忍无可忍捂住了薛雾的嘴,不想再听她逼逼叨叨。
薛雾被迫住嘴了。
“你真是……”白弃看着薛雾露出的那双鹿眼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顺势放开了她。
“老白,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捂我嘴啊!”
白弃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想起了她和这人童年时的情景,不由勾唇一笑。
“难道不是因为你很吵吗?”白弃白了薛雾一眼。
薛雾又笑着黏过去让她扶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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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弃看着眼前的男生,有点无奈,她推拒了对方递过来的乌龟,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漠。
这人是池家的小儿子池镜辞,高中跟自己一个班,性格很是幼稚中二。
白弃看了眼时间,老班该来了。
果然,下一秒,严绝拎走了池镜辞。
薛雾凑上来跟她说:“我跟你讲,那小子绝对喜欢你。”
“你又知道了?”
“嗯哼~”
“未成年谈个屁的恋爱。”
“啧,不懂风情的女人~”
于是下一周,懂风情的女人薛雾就跟楚长安谈起了恋爱。
面对白弃不敢置信的目光,薛雾自知理亏,便装傻地嘿嘿笑着。
白弃给了她一脚。
等到白薛楚开始三人行时,白弃才是彻底无语,总觉得自己又大又亮。
只好每次跟他们在一起时都带着耳机,面容冷漠,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边,白弃还在心中别扭,那边,薛雾已经打入楚家内部,见到了楚家团宠了。
楚家大小姐被保护得很好,薛雾见到她是在一间宽阔的画室里。
楚长岁正在假装画画,余光时不时瞥向薛雾。
楚家开明,薛雾在楚家长辈那是过了明面的,好歹也是市长的女儿,又不图她家什么,两小朋友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有什么好拦的。
薛市长那边也是,只是告诫薛雾在恋爱过程中要专情。
惹得薛雾控诉,她又不是什么花心大萝卜。
言归正传,这边楚长岁正偷摸摸地打量着薛雾,却不想自己演技太差,早就被薛雾发现。
薛雾歪着头弯着腰绕到楚长岁面前,滑稽的动作惹得楚长岁忍不住笑出了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看来我很招大小姐喜欢嘛,大小姐一见我就笑。”
薛雾朝楚长岁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一只阳光的小狗。
楚长岁害羞地低下头,把画笔放下,又觉得薛雾笑得实在很有感染力,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薛雾被楚长岁的可爱模样惹得心止不住地发软,手指动了动,想摸摸这个乖乖崽的头。
大小姐是个很可爱的人呢~
楚长岁不常出门,老是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出去容易给别人惹麻烦,还不如不出去。
薛雾看到少年黯淡的眉眼,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告诉她:“长岁不想看看外面吗?中洲辽阔的土地可以随长岁去踏足。”
“还有,长岁说的那些麻烦本身不是你的错啊~那是觊觎楚家权势和财富的坏人的错,你看,楚家有谁责怪过你吗?没有,对吧?那是坏人的错,从不是你的。”
薛雾柔着声音劝慰着楚长岁,她敢保证,这是她最夹的声音了,没有之一。
楚长岁清润纯澈的眸子看着薛雾,她觉得薛雾是除了她的家人外最最最最好的人了。
薛雾得知这小姑娘这么评价自己,心中暗喜:没白疼这小姑娘。
楚长岁是薛雾见过的最干净的那抹颜色,就像是月宫上的小神仙,月华凝聚成的人儿,怎么都是一尘不染的。
就连后来薛雾和楚长安感情淡了,她和楚长岁也维持着很深的情谊。
白弃被薛雾介绍给了楚长岁,但白弃这厮日常一副高冷酷姐的凶样,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楚长岁都不敢跟白弃说话。
白弃对此也有些懊恼,她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和善一点的,可楚长岁总是在她笑的时候躲到薛雾身后,薛雾也总是踹她一脚,笑骂说她笑得像拐卖儿童的怪阿姨。
白弃无奈,也就不装笑了。
后面相处中,楚长岁才慢慢和白弃熟识起来。
三人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薛白二人会给楚长岁讲校园里的趣事,好看的事物会拍照发给楚长岁看。
楚长岁喜欢画画,从前的她喜欢画山水画目光所及的自然界,和薛白二人交朋友后,她又喜欢上了画人,尤其喜欢画薛雾、白弃还有家人们。
画纸上记录着小神仙的最后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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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白弃离成年的日子愈近,白氏父女夺权之战慢慢拉开,薛雾和白弃陪楚长岁的时间也就愈发少了。
薛雾借着她母亲的势和自己结交的朋友不遗余力地帮着白弃,那段时间里她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All is well”,一切都会好的,她和白弃都会好的。
薛母对薛雾借她的势倒是不反对,饭桌上她向薛雾传授着经验:“人不能是孤岛,否则会孤立无援,白老的子辈和孙辈这一点都理解得很透彻。”
如今白氏内部支持白弃和白父的人各占一半,白弃虽年幼,却明显比她父亲更会笼络人心,当初如何也学不会的温柔笑容如今却被焊在了白弃脸上。
那张高冷厌世脸露出温和神色时意外地能触动人。
当被薛雾问到时,白弃觑了她一眼,没回答。
主要是回答起来有点肉麻。
因为她面对那些老狐狸时脑子自然地把人替换成薛雾,这样自然也就,嗯,勉强能露出那种假笑了。
嘶——光是想想就肉麻!白弃难受地摇了摇头。
“你说嘛,你说嘛,你说嘛,你说嘛,你说嘛……”
于是耳边就回荡起了薛雾的无限循环噪音攻击。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白弃半点不带犹豫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就这么开始了幼稚的无限循环。
一直到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也说不清是谁先笑的,但两人又开始了争论,一定要证明自己比对方晚笑,以此证明自己更稳重。
实在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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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长岁的身子愈发不好了。
大概真是来人间历劫的小神仙,她得下凡来领略一遭人生苦短,病痛折磨。
薛雾白弃便开始了两边跑,白氏要管,楚长岁,她们也放不下。
真正的转机,是楚长岁的二姨文宴决定与白弃合作,楚长安母亲名下公司愿意给白弃所代表的白氏提供资源。
薛雾当夜给楚长安打了个电话,感谢他的帮助。
却不想,楚长安说:“是我姐帮忙的,她劝了我妈她们好久,所以,你不用谢我。”
虽然他也帮了忙,但他不想薛雾有太大的负担,他能意识到,薛雾对他的感情淡了许多,可能离分手不远了吧。
楚长安面无表情地想。
薛雾不知道该说什么,优秀的口才此时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最后只干巴巴地又说了声谢谢。
挂断电话,薛雾去她家的酒柜里拿了瓶红酒,高脚杯里深红液体静止,硕大水晶灯的暖色光透进杯中,被液体映出了清晰的形状。
薛雾承认,最开始她是有算计的心思,于是一时冲动人为制造了一场和楚长安的完美邂逅。
盛夏,微风,花树,木椅上的美少年。
小少男轻而易举地心动了。
然他们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后悔煎熬腐蚀着薛雾的心,她看着少男天真向往爱情的模样,撑着她继续扮演一个好女朋友的信念竟然从帮白弃变成了对楚长安的愧疚和补偿。
她无法言明在每日相处中是否有过真心实意,应该是有过的,但她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欺骗,引诱,从来不该是一场恋爱的开始。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疏远了二人的关系,想着届时开口提分手时,楚长安也不会为她这样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滓太过难过。
薛雾想起楚长安跟她电话时语气的冰冷,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哈哈,祭奠我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
明天,还得帮老白对付那群老狐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