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凌尘指尖刚触到冰冷玉简,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水晶管道蓝光暴涨,穹顶传来齿轮疯狂咬合的金属嘶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凌尘猛地抬头,只见穹顶交错的水晶管道深处,幽蓝光芒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令人作呕的暗红,正顺着管壁汩汩流淌,如同血管里泵入了污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绝望,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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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金属地面在低沉的嗡鸣中震颤,穹顶水晶管道的光芒骤然由幽蓝转为一种粘稠污浊的暗红。那光芒不再冰冷纯粹,而是带着浓稠血液般的质感,顺着无数管壁汩汩流淌、蠕动,将整个穹顶染得如同某种巨兽腐烂的内脏腔壁。
“凌师弟!”石猛低吼一声,庞大身躯瞬间绷紧,古铜色肌肉贲张,蛮纹在皮肤下隐隐发烫,一步踏前挡在凌尘侧翼,厚背砍山刀已横在身前,刀锋指向那红光最盛的穹顶深处。他粗重的呼吸在突然变得压抑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混合着金属锈蚀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腐败气息。
凌尘没有回答,丹田处的混沌珠疯狂旋转,传递来冰冷急促的警兆,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那红光里蕴含的,是纯粹的、被榨取到极致的生命本源正在流失的绝望!比枯木林的死寂更甚,比陈风的恶意更深沉,那是无数生灵在无声哀嚎!
“走!”凌尘声音嘶哑,一把抓住石猛粗壮的手臂,混沌珠的吞噬本能被这浓烈的绝望气息刺激得蠢蠢欲动,又带着本能的恐惧,“那红光…在吞噬!”
两人身影如电,朝着玉简所在核心区更深处的黑暗疾掠。脚下冰冷的金属地面在红光映照下仿佛浸透了血。震动越来越剧烈,伴随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呻吟声,仿佛这座沉寂万载的金属囚笼正在痛苦地苏醒。
红光弥漫的甬道尽头,景象豁然撞入眼帘。凌尘的脚步钉死在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那是一个无比广阔的空间,穹顶高得隐没在翻滚的血色光晕里。无数根粗壮的水晶管道,如同巨树虬结的根须,从四面八方、从穹顶深处延伸下来,不再是输送纯净灵液的“天道血管”,而是一条条狰狞的**吸血管!
它们的末端,深深刺入下方密密麻麻排列的**人体**之中!
数百人,或许更多!
他们被禁锢在冰冷的金属凹槽里,如同陈列在巨大棺椁中的标本。四肢被粗大的金属箍环死死扣住,脖颈、脊椎、丹田处,更是被尖锐的水晶管道接口粗暴地插入、固定!
那些人形大多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紧贴着骨架,呈现出一种蜡黄干枯的死灰色,如同被风干了万年的木乃伊。头发早已脱落殆尽,空洞的眼窝深陷,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萎缩的牙床。他们的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插入丹田的那根最粗的管道,随着暗红色光芒的每一次脉动,微微鼓起,再干瘪下去——那是生命本源在被强行抽离、压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混杂着金属锈蚀的冰冷。穹顶垂落的水晶管道内,暗红色的液体汩汩流淌,汇聚向中央一根最为粗壮、直通穹顶深处未知所在的巨柱。那巨柱如同跳动的心脏,将汲取来的污浊“养料”泵向不可知的“大脑”。
这里不是实验室。
这是饲养场!
是天道豢养、榨取生灵的血肉牧场!
“呃啊——!”石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古铜色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和生理性的不适而扭曲。眼前的景象,比最凶残的妖兽撕咬猎物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冰冷恐惧和滔天怒火!他猛地踏前一步,刀锋上土黄色的罡气剧烈波动,就要朝着最近的一根吸血管劈去!
“别动!”凌尘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石猛狂暴的怒意。他死死盯着石猛,混沌珠在丹田内疯狂旋转,传递着更深的警兆。
石猛硬生生止住动作,顺着凌尘的目光看去。
只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金属凹槽内,那具几乎被吸干的“人形”似乎被石猛的怒吼和杀意惊扰。覆盖着灰败皮肤的、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接着,那深陷的眼窝里,竟缓缓转动起两颗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球!
那眼球艰难地转动,最终,空洞而麻木地“望”向了石猛和凌尘的方向。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连绝望都已耗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麻木。
“嗬…嗬…”干瘪的胸腔里挤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流声。那“人形”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凌尘和石猛都“听”懂了那唇形吐露的、刻入骨髓的两个字:
“快…走…”
就在这时,穹顶深处,那巨大齿轮咬合的金属摩擦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巨兽磨牙!
“嗡——!”
刺目的红光猛地从中央那根巨大的水晶柱上爆发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瞬间扫过整个血肉饲场!那意志高高在上,漠然无情,带着一种审视祭品的贪婪和主宰一切的冷酷。
被红光扫过的瞬间,石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全身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连蛮纹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他闷哼一声,沉重的砍山刀险些脱手。
凌尘更是如遭重击!丹田内的混沌珠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嗡颤,珠体表面的裂纹瞬间亮起刺目的灰芒,一股混沌气息本能地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灰色光晕,疯狂地吞噬着那股试图侵入他体内的冰冷意志。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神魂像是被无形的冰针刺穿,眼前发黑,喉咙涌起一股腥甜。
是天道意志!或者说,是天道留在此地的一缕冰冷监控程序!
被那红光扫过,整个饲场内所有还残存一丝意识的“人形”,都剧烈地、无声地抽搐起来!插入他们体内的水晶管道猛地一亮,暗红色的光芒变得刺眼夺目!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鞭子在同时抽打、压榨着他们仅存的生命力!
“呃…啊…”痛苦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嗬气声此起彼伏,微弱却汇聚成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潮音。
“混账!”石猛目眦欲裂,双眼瞬间布满血丝,蛮纹在皮肤下如活物般扭动,土黄色的罡气轰然爆发,抵抗着红光的压制,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救不了!”凌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决绝,一把攥住石猛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看那边!”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饲场最深处,靠近那根巨大水晶柱的地方。那里的凹槽内禁锢的人,似乎“品质”更高,尚未完全干枯。其中一个身影吸引了凌尘全部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白发稀疏的老者。与其他麻木的“人形”不同,他深陷的眼窝里,竟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清明!当那冰冷的红光扫过,老者干枯的身体同样剧烈抽搐,插入他丹田的水晶管道贪婪地亮起,但他浑浊的眼睛,却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凌尘!
在老者剧烈抽搐、生命力被疯狂抽取的痛苦中,他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指向了水晶柱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闪烁着微弱幽蓝符文的位置!那符文与周围污浊的红光格格不入,透着一丝古老和…封印的气息!
老者嘴唇疯狂翕动,没有声音,但凌尘的混沌珠疯狂震动,竟将那无声的呐喊强行印入了他的识海,如同惊雷炸响:
“钥…匙…在…柱…底…破…印…放…出…它…”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老者最后残存的生命力!
话音未落,老者眼中的最后一点清明之光骤然熄灭,彻底化为空洞。插入他丹田的水晶管道猛地一胀,最后一股浓郁的暗红液体被抽离,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干瘪、塌陷下去,变成凹槽里一堆覆盖着破布的朽骨。
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寒彻骨的愤怒,混合着混沌珠传递来的对那污浊生命本能的渴望与排斥,瞬间冲垮了凌尘的理智!目睹老者最后的牺牲,那指向符文的手指,那无声的呐喊,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呃啊——!”凌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瞬间被混沌的灰芒彻底吞噬!丹田内的混沌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珠体裂纹迸发出刺目光华!
他没有拔剑。
而是本能地、带着倾泻一切的愤怒和毁灭欲望,朝着那禁锢着无数生灵、正贪婪吮吸着老者最后生命的水晶管道,隔空猛地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枯寂死意与扭曲生机的诡异力量,以凌尘为中心轰然爆发!枯荣剑意,不再作用于外物,而是循着那污浊生命能量的连接,逆流而上!
枯荣逆转·噬灵!
嗤啦——!
离凌尘最近的那根连接着老者遗骸的水晶管道,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柱,瞬间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原本污浊暗红的管壁内部,竟疯狂地生长出无数灰白色的、如同霉菌般的丝状物!这些丝状物疯狂蔓延、缠绕、吞噬着管道内流淌的污浊能量!
更可怕的是,这种灰败的“侵蚀”并非单向。顺着能量的连接,那灰败的丝状物竟如活物般,朝着管道另一端——那巨大水晶柱的底座、老者所指的幽蓝符文位置——急速蔓延而去!
“吼——!!!”
穹顶深处,那冰冷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暴怒尖啸!整个饲场剧烈摇晃,无数碎石簌簌落下!中央水晶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试图绞杀那蔓延的灰败!
噗!
凌尘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点点灰败的色泽。强行逆转枯荣剑意,顺着生命能量的连接去侵蚀更高层级的造物,反噬之力瞬间重创了他的经脉!丹田混沌珠的光芒也骤然黯淡,珠体甚至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
然而,那灰败的丝状物,已经如同跗骨之蛆,触碰到了水晶柱底座那闪烁的幽蓝符文!
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幽蓝符文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电火花!一股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狂暴的气息,如同被囚禁万载的凶兽,从符文下方泄露出来一丝!
“走!!”凌尘借着反噬之力,一把扯住被眼前诡异景象惊住的石猛,混沌珠榨取最后的力量,灰色光晕裹住两人,朝着来时的甬道亡命飞掠!
身后,是天道意志暴怒的尖啸,是水晶柱疯狂闪烁的红光与幽蓝电火花的激烈对抗,是整个血肉饲场在剧烈摇晃中发出的呻吟!
那被灰败侵蚀的水晶管道,无声地碎裂、腐朽。而水晶柱底座,那枚古老的幽蓝符文,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缝隙。缝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