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重,太直接,简直就差直接指着鼻子说她自导自演了。
林婷婷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可对上季延礼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延礼,”季奶奶赶紧出声制止,“怎么说话呢,婷婷是客人,还受了伤。”
老爷子已经放下了酒盅,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这年头,一个女孩子在学校太招蜂引蝶,传出去可不好听,老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贝米却很惊讶,没想到季延礼会主动帮她说话。
紧接着,她放下筷子,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带着颤:“林婷婷,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
“我在学校收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纸条,我也很烦啊,我就想安安静静念书学习,这也有错吗?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遇到个人就要提一遍?”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里的哽咽更明显了:“爷爷奶奶,你们不知道,就前两天,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子,到处说我放学的时候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咬着嘴唇看了眼季延礼,“明明那天是季团长,他顺路送我回家。”
“什么?”季奶奶惊讶地看向孙子,“你们早就认识了?”
季延礼点了点头,简短地说:“早两天。”
季老爷子听到这儿,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混账东西,是谁在外面编排这种混账话,敢往我老季家孙媳妇头上泼脏水,贝米,你告诉爷爷是谁干的,爷爷给你做主。”
贝米心里暗爽,脸上却还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小可怜样:“爷爷您别生气,这事我想自己解决,也许那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嘴快。”
边说,边悄悄用余光瞟着林婷婷那张越来越白的脸。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老爷子叹了口气,转头再看向林婷婷,眼神已经严厉起来,
“婷婷,以后这种没影儿的话少说,受了伤就好好养着,小小年纪,整天耍这些心眼干什么。”
林婷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家人会这么偏袒贝米,自己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和挑拨离间,不仅没奏效,反而让季老爷子当众给了她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这比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好了好了,吃饭。”季奶奶打圆场,给贝米盛了碗鱼汤,“尝尝这鲫鱼汤,可鲜了。”
贝米乖巧地接过,小口啜着。
鱼汤确实鲜美,奶白色的汤面上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她看见林婷婷食不下咽的样子,心里乐得不行。
活该,让你装。
过了一会儿,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只有林婷婷像个局外人,食不知味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季老爷子又说起钓鱼的趣事,季奶奶不时插几句。
贝米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逗得老两口开怀大笑。
她偶尔瞥一眼林婷婷铁青的脸色,心里那口恶气总算出了大半。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林婷婷。
最后,季奶奶还特意包了条鱼给贝米,让她明天带回去,完全把林婷婷当成了透明人。
夜深。
贝米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做了许多零碎的梦,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她径直坐起身,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已经八点半了。
匆匆洗漱完下楼,餐厅里只剩下季奶奶一个人在慢悠悠地喝着豆浆。
“奶奶早,林婷婷呢?”贝米环顾四周,没看见那个碍眼的身影。
季奶奶放下瓷碗,擦了擦嘴角:“一大早就被她爸妈接回去了,说是手烫伤了,要回家养着。”
她闻言点头,给自己盛了碗小米粥。
热腾腾的粥散发着谷物的香气,贝米小口喝着,突然开口:“奶奶,我下午要去找朋友,想提前回去。”
“这么着急?”季奶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行,等会儿让延礼送你,他正好要回军区。”
刚说完,季延礼就从院子里走进来,军装笔挺,连风纪扣都系得一丝不苟。
听到季奶奶的安排,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贝米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和季奶奶道别,随后跟着季延礼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北京街道上,自行车比汽车多得多,偶尔还能看见驮着蔬菜的驴车。
贝米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灰蓝色中山装和绿军装,脑子里全是昨天季延礼说的那些话。
不管怎样,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创业的事情必须抓紧了,等有了自己的事业,就算真的退婚了也不怕。
“到了。”季延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已经停在了军属大院门口。
贝米解开安全带,又转头看向他:“季延礼,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们季家的权贵地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爸有什么想法那是他的事,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她顿了顿,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荡,“如果你觉得这婚约是麻烦,是负担,那就趁早提出来,退了它,我不勉强。”
说完不等回应,贝米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初秋的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倔强的眼睛。
季延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白,脸上依然不显情绪。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进大院,直到消失在胡同口,他才猛地踩下油门。
程家客厅里,程康年难得这个点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
见贝米回来,他放下报纸,脸上露出笑容:“在季家过得怎么样?”
“季家老人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贝米把包挂在门后的衣钩上,“季团长..就那样吧。”
程康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招手让她过来坐。
等贝米坐下,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换了个话题:“你认识周伟这个人吗?”
贝米微微垂眸,果然查到了,她摇头,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那人跟狗皮膏药似的,不知道怎么就粘上我了。”
程康年看到她脸上的嫌恶表情,心里那点疑虑放下了些。
“我让人稍微了解了一下,他父亲是郊区一个小钢铁厂的厂长,接近你恐怕是冲着咱家背景来的。”
紧接着他语气严肃起来,“以后离他远点,别搭理他,这事爸会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