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林疏眸中闪过一抹暗色,笑答:“不巧,我从未参加过墨城的英雄会。”
许砚宁随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承认很正常,毕竟路林疏是名扬四海的才子,身处燕国皇室,三个兄长又都是杀伐果断的人,想要活命就必须表现得对权利无欲无求。
不过许砚宁可以肯定这诗出自路林疏之手,她亲耳听到的,不会错。
此时路林疏的侍卫回来,手中拿着两本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账簿,将账簿递给路林疏,然后退到一旁。
知府看着那两本账簿,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路林疏将两本账簿一一比对,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顾及着文人风骨没有将账簿拍在桌面上,目光落在知府身上,厉声问道:“赵明辉,你还不认罪!”
赵明辉连忙下跪认错:“王爷!饶命啊王爷!小人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啊!”
“贪赃枉法还有不得已这一说?”路林疏冷笑一声:“你的不得已留着去宫里和陛下说去吧!”
赵明辉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冲进来的守卫按住了往外拖。
“王爷,小人真的是冤枉的!王爷!”
赵明辉的声音越来越小,路林疏将两本账簿递给侍卫,道:“你即刻启程进宫,将物证送到陛下面前。”
侍卫接过账簿应下来:“是。”
一时间花厅只剩下路林疏和许砚宁以及玄因。
许砚宁看向路林疏,问道:“王爷这次是什么身份?”
路林疏:“奉陛下之命,暂时担任巡查使一职。”
巡查使,查的就是贪官污吏。
路林疏问:“嫂嫂这次出来,只是为了二哥的名声?”
许砚宁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回道:“民生,才是名声。”
名声的好坏是由人决定的,而民生,就是决定名声的人。
路林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许砚宁的意思。
路林疏面带笑意:“嫂嫂不愧是参加过墨城英雄会的人,如此胸襟,实在佩服。”
墨城英雄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参加。
而受到邀请的人,都是有所成就之人。
许砚宁看着路林疏笑了笑,“你忙你的,我还有事。”
既然知府是贪官,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所以现在只能自己去做了。
路林疏没有留许砚宁:“嫂嫂慢走,有事可以来此找我。”
许砚宁没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玄因跟在一旁,心里抓耳挠腮一般想问许砚宁,可碍于身份,他不敢说。
许砚宁看出来了玄因有话想说,目光落在玄因的脸上,那张冷厉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就是能够莫名其妙看出来他的情绪。
许砚宁问:“有话要说?”
玄因抿了抿唇,纠结再三还是问道:“王妃,您参加过英雄会?”
那可是墨城的英雄会,在江湖中的地位可比什么江湖英雄榜高多了。
许砚宁点头:“是啊,不过是以前的事了。”
许父受邀参加,她是跟着去见世面的。
那次英雄会上,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为什么参加英雄会的都是男子?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甚至是吟诗作赋,都是男子,唯一的女子只有尚且年幼的她。
那时许砚宁便想不明白,于是她说,她要做第一个女英雄。
父亲哈哈大笑起来,说,天下女英雄数不胜数,她做不了第一个。
于是她问,为什么英雄会没有女英雄?
父亲说,女英雄名声大噪的再多,都不会被人铭记,世人渴望力量,却总是忽视女子的力量。
那时不懂,但她还是说,她要做第一个被世人铭记的女英雄。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守卫依旧拦着流民,其中一个流民怀中抱着大约七岁的孩子哭诉着:
“官爷!让我进去吧!孩子染了风寒,得找大夫!”
守卫一脸嫌弃地将武器架在胸前驱赶着流民:“去去去!”
流民被迫后退几步,怀中的孩子咳嗽几声,小声道:“娘,我好冷。”
流民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出声安慰着:“快了,快了,娘带你去找大夫。”
说罢,流民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往里面冲,可她太瘦弱了,虽然把守卫撞了个踉跄,但还是被拦住了。
守卫一脚踹在她的身上,后背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疼得她直皱眉,但很快又去检查怀中的孩子有没有受伤。
守卫扬了扬手中的武器,警告道:“说了不让进,你要是再硬闯,可就别怪我们不讲人情了!”
流民从地上爬起来,哪怕她现在受了伤,哪怕她知道会赔上自己的命,她也得闯。
守卫见女人一副要冲过来的模样,皱起了眉,将武器对准了她,仿佛只要她敢闯,他就敢杀一样。
就在女人要硬闯之际,玄因拨开了聚集在一起要拦在女人的守卫。
守卫瞪着玄因:“你谁啊你?”
玄因亮出成王令,厉声道:“成王令在此,还不叩拜!”
成王令一出,守卫纷纷单膝下跪,为首的守卫害怕得很,连声道歉:“不知成王在此,小的多嘴。”
守卫啪啪打着自己的嘴巴:“请成王饶命!”
玄因侧身将身后的许砚宁露出来,许砚宁看了一眼打嘴的守卫,又看向前方的流民,道:
“开门,让他们进来。”
守卫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发号施令的是一个女人。
玄因:“愣着做什么?还要王妃亲自去开门吗?!”
守卫们这才惶恐地起身去搬开拦路的路障。
流民们纷纷聚集过来,许砚宁朝着那个抱着孩子的流民走去。
流民心中害怕,成王的凶名如雷贯耳,但她又想到自己刚才吃过成王妃的粥,很快又淡定了下来。
从囊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塞进女人的手里,轻声道:“去吧,给孩子看病。”
女人不好意思收这银子,“王妃,这我不能收。”
许砚宁给他们发粥就已经是救了他们的命了,她哪里还敢要成王妃的银子。
许砚宁笑了笑,问:“你一路逃过来,身上还有值钱的物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