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仪不语。
“我只问一件事,我曾经误入无望山,有人说我在无望山走火入魔,此事你可查到过?”
姜永仪迟疑点头,“嗯。”
宫余偏头看他,“我真的走火入魔过?”
姜永仪点头。
宫余痛苦阖眼,“我真该死。”
“怎么了?”
“我完全不记得当年走火入魔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关于无望山的记忆只怕也是错乱的,唉。”宫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当年在无望山里做了什么事,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清楚。”
宫余猛然睁大眼睛,“对啊,只有本人清楚,我不记得了,还有红缇真予,他与我同在一个身体上,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永仪眉头一拧,“那废物还没死吗?”
“没有,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应该很难再分开了。”宫余想到这点就头痛,“魂魄交融太深,连炼出来的身体都深受他的影响,要是没有他,我炼出来的身体应该就会是从前的模样。”
姜永仪眸光一寒,“那他的确该死。”
宫余偏头看他,姜永仪眸光温和,方才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也无辜,因为我,平白无故遭受那么多的指责。”宫余晃了晃脑袋,“罢了。姜太子,既然今日你我见面了,伏罗山的事不妨告诉你,万一出现意外,南陆说不定能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伏罗山?你想说的是五百年前的事?”
宫余怔住,“你知道?”
姜永仪抬了抬下巴,颇为得意,道,“那当然,本太子消息灵通得很,在这世上,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查不到的,除非是只有一人知晓的秘密。”
“那五百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姜永仪拂袖站起,“那些事啊,我不能说,我曾经答应过别人,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些事,不过已经有人等着跟你说这些事了。”
宫余抬头看他。
“既然你不需要南陆的帮忙,那我就走了,希望今日不是我与你最后一次见面。”姜永仪回头看他,轻轻一笑,“好好活着。”
大门打开,门外多出了两队人,大风撑着一把大伞将姜永仪扶上马车,宫余站在门外,看到长街尽头,不知何时闪烁的红光。
姜永仪离去后,马任新走出来,对宫余道,“厄散大师没来,我做记号引你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那件大事我想一定比你师父还要重要,”
宫余转头看他,“什么事?”
“你随我来。”
马任新带着宫余进到温柔阁的地下室,地下室点了很多的烛火,比起外面下雨天的潮湿阴冷,地下室要温暖干燥许多。
刚走到地下室的小门门口,就听见古蒙那从后面追了过来,“任新,红缇公子。”
马任新转头看他,见他衣服下摆都湿了,不禁问,“你怎么才回来?”
古蒙那道,“外面又是大风又是暴雨,能赶回来已经不错了,听说崔老师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来?”
马任新点头,而后对宫余道,“红缇公子,你先在外面等我们一下。”
宫余点头。
马任新最先进去,其次是古蒙那,二人进到里面时,见场上不少人受伤,马任新赶忙走到崔毅德身前,问,“师父,你们怎么了?是过来这一路有什么不测吗?”
跟着崔毅德过来的三十多个人基本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多负伤,但他们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不仅坐不住,马任新和古蒙那进来后,他们还在吵吵闹闹,不知道在争吵什么,有的吵着吵着还用上了肢体语言,结果反倒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这些……”崔毅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都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小神门弟子。”
“偷跑出来的?他们是哪些神门的?”古蒙那问,“为何是偷跑?”
崔毅德摇头不语。
马任新道,“师父,我们把红缇公子请来了。”
话音刚落,现场骤然安静下来。
崔毅德神情严肃,微微点头。
马任新去叫宫余。
古蒙那奇怪地看向突然安静下来的神门弟子,发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一处,所有坐着的人都慢慢起身,看向门口。
宫余微微弯腰,跨过门槛,他今日着装简便,长发披散凌乱,眸光是一贯的清和,那份在磨砺中逐渐成熟的气质在此刻却像是不可一世的气场,宫余却不自知。
众人的神色逐渐变得紧张,他们紧紧盯着宫余看,仿佛如临大敌。
崔毅德也在严肃地打量宫余。
“你今天出门没梳头吗?”紧张的气氛之下,从人群中钻出来的落洋突然出声。
宫余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梳了。”
崔毅德闻到从门口的方向吹来的腥味,他看着宫余,断定腥味是从宫余身上传过来的,“一身腥味,今天又是哪些无辜之人命丧你手?”
宫余看向崔毅德,“这位……似乎对我很了解。”
崔毅德看到他袖子上的血迹,道,“何以见得?”
“你不了解我,怎么会仅凭腥味,就断定我今天杀人了呢?”宫余对崔毅德没意见,但他对崔毅德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有意见,“只能是足够了解我,所以才能这么快判断我的所作所为。”
现场鸦雀无声。
马任新走到两人中间,牵强笑道,“……有话好说。”
崔毅德道,“红缇真予,今日,我们是来杀你的。”
宫余神色不变,问,“杀我的理由是什么?”
其中一个神门弟子上前几步,站到宫余对面,中气十足道,“我叫须泳,是北陆须门门主亲传弟子,其他人的身份和我一样,都是神门弟子,我们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不为别的,只为南北陆的百姓。”
宫余抬眸看他,面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模样俊秀,意气风发,眼神与宫余正对时,毫不退缩,甚至带了几分该死的自信与不服输的劲头。
“南北陆的百姓?”宫余被他的眼神挑衅到了,“什么意思?”
须泳道,“红缇真予,你自认自己手段高明,隐瞒自己在无望山走火入魔的事,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自己,我告诉你,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这些年一直没说,都是因为红缇门一直给我们施压,封我们的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刚从无望山出来时,疯得不成样子,正常情况下,你根本活不下来,可是你竟离奇痊愈,显然,你是被伤到了根本,总有一天定会爆发,或傻或疯,绝不可能善终。”
宫余微微蹙眉。
须泳挺直胸膛,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若你只是一人自伤,那便罢了,但我们已经预言到你将来会彻底失去意识残杀无辜,给南北陆的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你已经给北陆引来一次灾难了,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