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周九震听见里屋的动静,也跟着看了过来。
就见王桂花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吓得刚刚还一脸儒雅和周九震聊天的郝政委赶忙借口告辞,回家里找媳妇去了。
“周九震,你跟我过来!”
王桂花很少对大儿子发火说教。
因为她知道这个大儿子是个有主意的。
以前说要当兵,就一个人背着行囊出去好几年。
但这娶了媳妇,让媳妇守活寡这算是什么回事。
亏她这个儿子人高马大的,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用的。
刚刚她还以为大媳妇被下了药没吃什么苦,敢情儿媳妇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周九震不明所以,跟在母亲身后来到部队矮墙旁,刚停下脚步,就遭到母亲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说你怎么回事,刚刚我听你媳妇那意思,你这混小子让你媳妇天天在家守活寡是不是?”
“你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也别耽误人家姑娘,趁你们结婚报告还没下来,就放人家姑娘自由,你老娘我给她再介绍个好的,我看刚才来部队送海蛎的那个姓乔的年轻人就不错……”
周九震如临大敌,涨红了脸道,“娘,你胡说啥呢,谁说我不行,我只是……只是……”
“只是啥啊,你倒是说啊!”
王桂花很是着急,感觉自己不是生了个儿子,而是生了个闷葫芦。
“只是……欢妩她……她……”
周九震憋红了脸,实在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呼出一口气道,“娘,你平日里说啥我都答应,但这事我有我的苦衷,你别插手了。”
“不过我不许你把欢妩介绍给别人,以后我会对她好的!”
这笃定不肯放手却不肯说原因的态度,气得王桂花扶着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凌欢妩躲在墙角偷听两人讲话,也是无语至极。
这轮船提早抵达,明天就要返航去内陆。
那所有的计划都得提前。
这些日子她写了一本子的采买清单,就是等着去岸上囤货。
可体内的空间还是个挤得要命的摇篮空间形态,叫她如何施展她的囤货大计?
可这男人居然还别别扭扭说有苦衷。
凌欢妩气得牙疼。
一言不发气呼呼地回了宿舍,给婆婆铺床铺。
没一会儿,婆婆进来就开始翻自己从周家村带来的蛇皮袋,从里头翻出一袋子黑豆、枸杞和几种不知名食物,尴尬地朝凌欢妩解释,“没事没事,九震那是小毛病,你婆婆我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好大夫,吃几次药膳就好了。”
说干就干。
婆婆大老远坐船过来,还没休息好就非得拉着凌欢妩一起做了碗黑乎乎的大补汤。
趁婆婆不注意,凌欢妩从兜里又掏出空间里找的牡蛎粉,偷偷往那汤里倒。
如果可以,她倒真想请教宋瑶瑶哪里买的药效那么好的药。
补汤端上了桌。
周九震一看这难闻的汤哕得直想吐,最后还是在老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下,不得不捏着鼻子一口闷掉碗里的浓稠汤汁。
婆婆同凌欢妩使了个眼色,便催着两口子赶紧回家。
一路上,凌欢妩走在前头,周九震走在后头。
地上她的影子和他的影子交叠。
她踩在他影子上,只觉得穿塑料拖鞋的脚底都烫得出奇。
周九震一到家就迫不及待拉了帘子洗澡。
凌欢妩则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边吹风边啃婆婆给她带来的大西瓜。
一桶又一桶水挑进屋,门口的水渠哗啦啦直响。
平日里洗澡三两下就洗完的男人,如今洗了半个小时还没洗完。
凌欢妩也早已啃了半个西瓜,小肚子撑得要死,等得有些不耐烦,朝屋里喊道,“洗完了没啊,我还要洗呢。”
只听里头“哐当”一声,像是搪瓷盆落地的声音。
“咋啦?”
凌欢妩故作紧张冲进去询问,真怕这男人血气太旺,把自己都给炸了。
“马……马上好,你别进来!”
周九震在帘子后喘着粗气,地上的冷水居然还冒着热气。
凌欢妩心底憋笑,不动声色把门关上,面上却故作关心道:“哎呀,九震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帘子里头还冒热气?”
她又啃了口西瓜,将西瓜往帘子上头露出半个身子的周九震跟前递了递,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要不你吃点西瓜降降火?”
“你不吃,我可把剩下的都吃了哦。”
她说着张开红唇又一口咬在汁水氤出的红瓤上。
周九震就这么愣愣隔帘站着,看着张开红唇吃瓜的凌欢妩,眼睛红得跟西瓜有的一拼。
昏黄灯光下,女人睫毛低垂,目光像浸了蜜的糖水般浓稠。
被汁水浸润的嘴唇泛着天然的嫣红,残留的几粒黑籽俏皮地黏在唇角,在燥热的日光下,成了最勾人的胭脂。
“媳妇,你唇角有瓜籽。”
“哦?在哪儿呢?”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柔软的唇瓣,黏稠的西瓜汁在唇指间磨合,淡淡的甜香在静谧狭窄的空间中蔓延。
脑中紧绷的最后一根理智细弦彻底绷断。
周九震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松开,一把扣住了身前一颦一笑皆是魅惑的女人后脑勺,轻柔地吻住了她唇角的西瓜籽。
薄薄帘子晃晃悠悠落下,伴随着砸落在地的西瓜,一同被大小天差地别的两双脚踩得满地狼藉。
屋外上一秒还燥热平静繁星点点的夜幕,下一秒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夜幕被撕开一个大洞,暴雨倾盆而下。
砸在干涸几日的泛白土壤上,砸在等待滋润的农作物身上,砸入深埋地里等待生根发芽的种子内里。
不足一小时,低洼的田里蓄满了雨水。
田里还没来得及挖出来的地瓜也被雨水冲出地表,暴露出红色薄嫩的外皮。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持续了一整夜。
村里广播里播放着即将持续三日暴雨的重大通知,禁止所有村民外出。
周书耀哄了宋瑶瑶一整晚,才将哭了一整晚的女人哄睡。
他想起昨夜大哥说的自家媳妇给嫂子下药的事,心底愧疚不已,决定代媳妇给嫂子道歉去。
看着屋外的暴雨,他还是装了几个生产队分的地瓜,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冒着屋外的大雨,踩在没过小腿的雨水中,深一步浅一步朝大哥家走去。
呆站在大哥屋门前,周书耀正想敲门,却在听到里面的声音时,敲门的手彻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