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坐了一炷香时间又回了酒楼,张寡妇一家给了半盆菜、半斤糖果。
各户都开始收捡衣被。
书籍又折腾回书柜,半夏叹了口气,不是不想买地,人小势危怕人惦记着,穷些也好,福太多也压不住。
以后,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土地涨价,花氏十分高兴,一年五十贯地租,两三年不用添粮,日子总算是安稳。
这一晚半夏又把那本书找出来翻看,直到夜半心才静下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院子里有些热闹嘈杂。
起身穿戴整齐出了内室,厅堂里花氏正在椅子上坐着,一脸的纠结。桌子上摆着早饭,还是昨晚酒楼的剩菜。
半夏扑哧笑道:“祖母,剩菜没坏?”
花氏瞪了一眼孙女:“坏什么坏?赶紧吃饭。”
“……谁又惹您了?”,半夏笑着凑过来:“大早上火气这么冲”
花氏皱了皱眉头:“东院儿来户姓徐的,那个男的叫徐彪,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养女,早上他过来串门子,与程老哥攀谈着呢……臭显摆,说他有五顷地”。
半夏扑哧笑道:“爱有多少有多少,您生哪门子的气”。
花氏摆摆手:“我顶看不上他那副嘴脸,看你婶子热酒楼的菜问能吃吗,还说猪都不吃,把你婶子臊了个大红脸。你张婶子也看不上,程莲更看不上,程莲说她们家有三顷,咱们家一顷,你张婶子半顷,谁家还没几亩地”。
半夏嘿嘿笑着抓了块肉吃,手上又挨了一下:“女孩子家家不可没规没矩,人家两个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还用手抓,你给我长点儿心。”
半夏讪讪的松开手:“人走了吗?”
“没呢,不许出去,没的让人家笑话”,花氏叹了口气:“妈的,挨着这么个邻居太烦了,管八十家事儿,不够他操心的”。
半夏咂摸咂摸嘴,祖母一点儿不刁蛮,能让她这么烦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忙哄道:“祖母我饿了”。
“吃饭”,花氏一听孩子饿了,这才开饭。
徐彪一身丈青锦袍,头束玉冠,腰间垂玉,左手大拇指上一个大翠扳指来回转动着,左一眼右一眼正打量着徐平。
徐平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程祖,该吃饭了,一会儿还得去南城出诊”。
程忠笑着招呼道:“大侄子一起吃顿饭”。
徐彪拱了拱手:“不耽误伯父挣银子,我也回家吃饭,晚上我再陪您说话”。
“也好,那我送送你”,程忠一路将人送出院子,这才拉着徐平进门吃饭。
程莲边摆放碗箸边叹了口气:“这人看人的眼神怎么这么瘆得慌”。
徐平深以为然:“不象好人”
程忠摆摆手:“吃饭,也就个邻居,敬而远之吧,人家两个闺女都是千金小姐,咱们的丫头就是根草,跟人不是一路人……好家伙,五顷地,地租子也够人家吃喝一辈子的”。
一家人也坐下吃饭。
张寡妇火大的坐在桌旁,孙婆子扑哧笑道:“让人气饱了?”
张寡妇咬牙切齿的骂道:“说话歹毒”。
“折罗喂猪猪都不吃,猪不吃我吃,不吃折罗的猪傻透腔了,我是人我可不傻”,孙婆子笑着夹了口菜:“香”
二妮嘿嘿一阵笑。
徐彪一回自己的院子,嘴角一阵冷笑,穷鬼最怕别人说她没钱,贬损几句就泄了底,一群没脑子的猪,不过真没想到这几家凑一起竟也有四五顷……好肥的一只猪。
一进厅堂,饭菜已经摆上桌,徐氏给倒了杯酒:“老爷吃饭吧,两院儿邻居怎么样?”
徐彪坐下饮了口酒:“东院一院子做零工的,一个比一个穷,吃窝头咸菜呢,丫头婆子没个水灵的,小子更丑,一副穷酸相,我找女婿不是给自己找钱窟窿,扔多少都填不满。西院儿还算凑合,东厢房是户游方郎中,攒了三顷地,不过没孙子,招了个孙女婿,小子十五,丫头十三,小子还勉强凑合,有几分机灵劲儿。西厢房是个寡妇,两个儿子在四喜做伙计,有几分脸面,东家赏了不少菜。两个伙计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没定亲,看寡妇也有三两分容貌,儿子不会丑,家有半顷地……真找的话这两个凑合,万一把人拉过来,以后可方便多了,拉不过来……就宰了这几户肥羊。一会儿你上市集买些肉,一户送三两斤的,与她们好好亲近亲近,多套套底,穿的别太好,免得她们嫉妒排斥你,我告诉她们我有五顷地,两个养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礼。也就是这些,你自己拿好分寸,亲和一些,多走动走动……寡妇和房东婆子嘴严你撬不动,程莲没城府。房东一家祖孙二人,孙女是户主,小丫头自己有一顷地,多打听一下她干什么的,多大。”
徐氏连连点头:“我记下了”。
早饭太香,半夏多吃了半块发糕,吃的有点儿撑,索性在院子里遛达消食。孙婆子和花氏又开始给两棵石榴树浇水,二妮跟着半夏四处逛。
没活计可做,程莲和张寡妇也出了屋在院子里散心闲话。
一院子叽叽喳喳热闹正欢,院门被人叩响,半夏忙快走几步开了院门,一开院门就是一愣,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妇,眉眼如画,长的极好看,唯一也就是手上拎着几条子肉让画面有些违和感。
徐氏也一怔,没听老爷说西院住了位小姐,眼前小女子身材高挑,一身锦袍肤白如雪,五官说不上哪好,单拿出来也就是个普通人,组合起来又浑然天成让人一眼入心:端庄淑丽透着一股子冷清。
半夏笑着看了一眼少妇身上的衣裙,细布的,颈上却戴了个玉坠,这坠子一眼贵。
满心犹疑点了点头:“您找哪位?”
“你是房东小姐?”,徐氏笑的一脸亲和:“我是东院的,夫家姓徐,老爷说西院是善邻让我过来走动走动”
半夏忙开了门:“什么小姐,都是寒民,那您快进来吧,正好两位婶子都在”。
二人说话工夫,众人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