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岛主,摄心守意!莫堕情障!”
鹿清笃见黄药师面色灰败,摇摇欲坠,急声喝道,然而情之一字,最是深入骨髓,若不是修行多年的高僧真道,岂是人能以心念克制便能平息的?
哪怕是真的大德真人,纵是昔年中神通王重阳,作为全真教创派祖师,亦未能彻底斩断与古墓林朝英那段刻骨情丝。
黄药师此刻毒性攻心,悔恨如潮,心神震荡,又岂是言语所能安抚?
“小牛鼻子!与我对敌也敢分神?”
巴思珈狞笑一声,左掌倏忽拍出,掌力看似飘忽无力,却在半途诡异转折,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直取鹿清笃肋下空门。
这一掌,正是逍遥派绝学【白虹掌力】!曲直如意,防不胜防!
鹿清笃早知此招厉害,更知巴思珈意在逼自己格挡触碰,好施展“北冥神功”吸取自己内力。
他剑势丝毫不滞,更不硬接掌力,反而踏步抢攻,剑尖嗡鸣,化作一点寒星,直刺巴思珈咽喉要害,用的赫然是“围魏救赵”之策,逼得巴思珈不得不撤掌回防,身形疾退。
逍遥掌力的诡谲变化,被这鹿清笃料敌机先的狠辣刺击生生逼回!足见二人之间,论真实实力,还是鹿清笃技高一筹,之前之所以被追的如此狼狈,无非是因为巴思珈身边有人帮忙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刻,鹿清笃虽占得半分上风,然巴思珈身负【凌波微步】,滑溜异常,如附骨之疽,纵不能胜,也足以将他死死缠在此处!
“看镖!”
鹿清笃眼中精光一闪,陡然大喝,左臂猛地一扬!
巴思珈闻言,惊弓之鸟般下意识侧身疾闪,双掌护住要害,连退数步。
然而夜空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暗器?
“蠢货!”
鹿清笃嗤笑一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身形如箭脱弦,掠向黄药师与金轮法王的战团,身后只留下巴思珈暴跳如雷的怒吼!
此刻的黄药师身处漩涡中心,情毒反噬已令其嘴角溢血,招式迟滞。
面对金轮狂舞、尼摩星蛇杖刁钻、潇湘子毒棒阴损、尹克西金鞭如蛇,四大高手合击,险象环生。
眼看一轮金环带着凄厉破空声砸向黄药师心口,鹿清笃长剑已如电光般刺至!
“破!”
“铛啷!”一声火星四溅!
金轮法王手中金轮被荡开,鹿清笃左手疾探,扶住黄药师踉跄的身躯,一股精纯平和的先天元炁绵绵注入,护住黄药师脏腑心脉之后,鹿清笃口中更是以道家【净心神咒】的清越真言,字字叩击其混乱动荡的心神: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鹿清笃用的是道门唱诵之法,这蕴含道家至理的玄妙音韵,如同清泉涤荡浊流,黄药师心头为之一清,那翻江倒海般的愧疚与痛楚竟被强行压下一瞬,眼中迷茫顿去,锐气复萌,就连剧毒带来的蚀骨痛感也似乎轻缓了几分!
“黄老前辈!先料理眼前鞑虏!”
鹿清笃低喝一声,剑光暴涨,替黄药师硬接尼摩星砸下的蛇杖。
“好!”
黄药师精神大振,玉箫如剑,弹指劲发,两人互为倚角,心意相通。全真剑法的刚猛正大与桃花岛武学的奇诡精妙竟隐隐融合,几个呼吸间,便冲破了四大高手的合围圈!
两人且战且走,目标直指外围被十八修士妖阵缠斗的洪七公!
“七兄!接应!”
黄药师一声清啸,与鹿清笃配合发力!一道凌厉的指风、一片绵密的剑网猛然轰向萨库派十八修士的阵法侧翼!
那十八修士骤然遭逢内外夹击,阵法运转立时一顿!
“来的好!”
洪七公打狗棒一挑,觑准这刹那缝隙,“棒挑癞犬”化虚为实,一股无俦劲力撞开正面两个修士,二老一少,三位中原绝顶高手终于合在一处!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金轮法王等人与十八修士迅速汇合,巴思珈亦含恨追至。
足足二十三名蒙古国的顶尖、准顶尖高手,如同群狼环伺,将洪、黄、鹿三人死死围在核心。
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劲气纵横交错,形成一片恐怖的真空地带。
金轮法王狞笑一声,五道金轮呼啸盘旋,分击三人头脸,鹿清笃长剑急舞,剑尖颤抖幻化如七星北斗,“叮叮当当”之声密集如雨,瞬间格开三轮,另外两轮亦被黄药师的指风点歪,洪七公的棒影挑飞!
紧接着便是潇湘子带着尸臭的哭丧棒、尼摩星淬毒的铁杖蛇影、尹克西金光闪闪的镶珠鞭、还有修士们沉重如山的金刚杵、降魔铲……二十余种要命的兵刃劲力,如同暴风骤雨般覆盖了上下四方!
三位哪怕有擎天之力,此刻也感力不从心。
三人背靠背,招式催发至极限,各展绝学护住周身,左支右绌,汗如雨下,真气翻腾下,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手臂!
就在这时——
西北角火光冲天,浓烈的焦糊气味与滚滚黑烟被夜风裹挟着,扑面而来!
“不好!蓉儿!”
黄药师肝胆俱裂!目光透过刀光血影,正瞥见公孙止那缠满绷带的身影,如同恶鬼般在庭院屋脊上跳窜,手中火把毫不留情地点燃了一处处房舍!
黄蓉临产所在之地,就在那片烈焰升腾的区域!
骨肉亲情比爱情更直接的引爆了黄药师心湖,情花剧毒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再一次发作。
“噗——!”
又是一口带着诡异花香的黑血狂喷而出,刚被净心神咒勉强压制的毒性瞬间反噬,痛彻心扉!黄药师眼前发黑,身形剧晃,几乎脱力!
“黄老前辈!”鹿清笃扶住他,急道:“师姐身边有杨过、有朱子柳、有龙姑娘!她不会有事!杨兄弟在那守着!”
“哇啊——!哇啊——!”
仿佛是天意回应,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厮杀之中,两声清亮高亢的婴儿啼哭,竟穿透了金铁交鸣与火焰噼啪声,骤然划破襄阳的夜空!
从郭府后院那已被火光照亮的房间内,清晰传出!
郭府后院,烈焰已舔舐着窗棂。
黄蓉所在的产房外,杨过衣衫染血,长剑狂舞如银龙盘空,一夫当关!朱子柳一阳指力洞穿砖石,武氏兄弟的钢刀铁剑、鲁有脚的打狗棒法……众人拼死结阵,将公孙止、霍都、达尔巴以及一众蒙古刺客挡在廊下!
霍都的折扇险险从杨过脸颊掠过,扇面浸透血迹,他嘶声大喊:“师父!黄蓉在此!还生了两个刚出炉的小孽种!”
房内。
血腥气混合着汗气,弥漫一室。
黄蓉虚脱地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汗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手指无力地垂下。
“妈妈!是弟弟!是妹妹!是一对龙凤胎!”郭芙跪在床前,慌乱又惊喜地抱起两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正放声大哭的婴孩,泪珠混杂着汗水滚落。
小龙女眸光清冷如故,但动作迅捷如电。她无视地上的血污与冲天的烟尘,一把将几近昏迷的黄蓉背起。
“芙儿,跟上!护好弟弟妹妹!”黄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喊道。
小龙女一下踢开已被熏得发烫的木门,背着黄蓉当先冲出,郭芙连忙将啼哭的婴儿紧紧抱在怀中,双手颤抖却无比坚定,踉跄跟上,火光映照着她满是惊恐的脸庞,但在这惊恐之下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坚毅。
而院外,杨过听到霍都的呼喊,眼中厉芒暴涨,剑气瞬间再盛三分,剑尖撕裂空气的尖啸,几欲压过了所有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