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龙清羽坐在花坛边上,兴高采烈的玩泥巴。
周围一片狼藉。
几棵小花树被拔了出来,散了满地的泥土。
而他满手都是泥,正在揉泥团,和面似的在地上揉着,也不知道打算捏什么。
或许是因为抬手抓过脸,他脸上有好几道泥巴印子。
身上衣服也不可避免的被弄脏了。
活像个小泥猴儿。
方明空很耐心的陪在他身边。
御花园里花木葱茏,苏灯果的身形掩在树影里,颇为无语地静静观察着他。
想了想,她没有立刻上前,打算默默看一会。
却是不想,没过多久,前方小路上竟缓缓走来一行人。
前面的人举着明黄色绣飞龙的华盖,为一人遮挡阳光,后面是成排的宫女。
那人身穿明黄龙袍,俊美威仪,昂首阔步,是皇帝没错了。
“……”苏灯果犹豫片刻,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就没出来相迎,静静看着就好。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倒是看见了前面路上一片狼藉,有人挡路,扯着嗓子道:“皇上驾到!”
听到喊声,龙清羽顿时抬起了头,眼眸黑亮,盯着走来的皇帝。
看清了之后,龙清羽一蹦而起,哒哒哒跑了过去,直接一个熊抱往皇帝怀里扑:“阿爹!”
被扑得身子微微后仰的皇帝:“……”
周围的宫人也是吓了一跳。
除了这傻王爷,他们在宫里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莽撞的人。
其他人要是这样,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龙清羽紧抱着皇帝不撒手,叫得亲亲热热:“阿爹,小七今天很乖。”
在场的无数人腹诽:乖你个头!
要不是皇帝在场他们不敢造次,面容早就因为惊恐而扭曲了——
看看这个小傻子,都干了些什么啊!
沾满泥巴的手,紧紧抓着皇帝的龙袍,留下了两个乌黑肮脏的爪印!
皇帝好不容易才稍稍推开龙清羽,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泥迹的衣服,再看看脸上都是泥的龙清羽,哭笑不得。
皇帝故意板起脸,问他:“小七在这里做什么?弄脏了朕的衣服。”
“捏泥巴呀。”龙清羽说话不磕绊, 挠头,眨着眼,盯着皇帝像在思考。
苏灯果:“……”
好了,这下满头都是泥。
“阿爹你看!”龙清羽终于想起来了,跑去先前坐的地方,捡起了一颗揉得圆圆的泥团子。
再跑回皇帝面前,献宝似的递给他:“仙丹!给阿爹吃!”
皇帝:“……”
苏灯果:“……”
宫人们:“……”
天知道大家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没有笑喷出来。
龙清羽眨巴着眼,满是期待:“吃嘛!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神仙爷爷给小七的。”
皇帝没有笑场,不假思索的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收起来,跟傻儿子说:“好,朕先收着,有茶水的时候再吃。”
“嗯!”龙清羽点点头,很满意,眨巴着眼,模样乖巧。
皇帝忍不住揉揉傻儿子的脑袋:“昨天成亲了,感觉怎么样?”
龙清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只好摇头:“不知道。”
“有媳妇的人了,别老玩泥巴,弄得脏兮兮臭烘烘,把媳妇吓跑了。”皇帝苦口婆心的教导傻儿子。
“噢,”龙清羽很乖,又告诉皇帝,“媳妇不好玩,我不要媳妇嘛。”
皇帝:“胡说八道,等你跟媳妇混熟了,叫她带你一起玩。”
随后皇帝抬头问方明空:“老七媳妇呢?”
方明空恭谨的回答:“回禀陛下,王妃在陪皇后说话。”
皇帝点点头,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这个傻儿子一时半会也教导不好。
所以才给他娶了个媳妇儿,看能不能管管他。
就算管不了,起码也能先生个崽,慢慢适应着成家立业。
龙清羽虽然现在傻,又不是天生就傻,生出来的娃娃也许聪明呢。
皇帝轻轻拍了拍傻儿子的脑袋,说:“好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说。”
正常的皇子,一听这话,大概率会回答“儿臣告退”。
可是龙清羽就不按套路出牌。
“不嘛,要阿爹陪我玩!”
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抱住了皇帝,用了双手还不够,两只腿也夹住皇上,如同抱一只柱子。
手脚并用,脑袋还在皇帝胸口蹭着。
像个小孩似的撒娇。
不过他虽然已经十七岁,却因为平时不好好吃饭,体格称不上魁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显小。
被他这么一折腾,皇上的龙袍更脏了,完全没眼看。
“……”皇帝颇有几分无措与无奈。
苏灯果:“……”
她心底颇有几分震惊。
却不是因为龙清羽的傻,而是惊讶于皇帝的态度。
都这样了,皇帝还这么有耐心,居然没发火?!
是说他涵养好呢,还是说对龙清羽很宠?
如果换一个暴脾气的试试看,一巴掌就能把龙清羽扇出七丈远。
恐怕正是因为知道如此,龙清羽才敢这么作,跟皇帝撒娇逞脸。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长得好看,而且干净。如果是个哈喇子流得三尺长的丑八怪,皇帝大概就不会这么好态度了。
而且苏灯果留意到,龙清羽喊皇帝不叫父皇,叫阿爹。
跟民间普通百姓似的,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也越发显得亲近。
皇子公主里肯定只有他一个这么喊,与众不同,必然能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对他或多或少就多了几分关注。
她进宫一趟,听皇帝和皇后都说了“有困难尽管来”之类的话。
这应该都是龙清羽平时经常撒娇的结果。
苏灯果心里想,谁说傻子傻啊,傻子也有其聪明之处。
不然在这京城、在这能吃人的皇宫,早就混不下去了。
这些事细细想来,苏灯果便觉得,有点意思。
为龙清羽的不傻,又增添了一丝可能。
可是从表面看起来,他真的完完全全是一个傻子,跟正常人哪儿都不一样。
苏灯果想了想,从另一条小路走了出来,假装才见到皇上,朝他福身行礼:
“儿臣林新果,见过父皇,父皇安康。”
“你就是小七媳妇,平身。”皇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大致记了一下面容,就没再多看。
皇帝把紧紧抱着自己的傻儿子扯开,朗笑着对他说:“你媳妇儿来了,去跟她玩吧。”
龙清羽依依不舍的放开皇帝,转头看了看苏灯果,傻呵呵的笑起来,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力道没个轻重,抓得她有点疼。
但这不是关键。
她今天穿的是淡水红色的春衫,颜色不深,他留下的泥巴手印就很明显。
没办法,他手上太多黏糊糊的湿泥巴了,在皇帝身上都没蹭干净……
抓完了她的衣袖,龙清羽又慢吞吞、不情不愿的,握住了她的手,摇啊摇:“走嘛,去哪里玩?”
他爪子太脏了,污泥印立刻就把她的手衬得肤如凝脂,皓腕凝霜雪。
皇帝精光内蕴的双眸,悄然盯着苏灯果每一丝细微的神情。
皇帝阅人无数,目光老辣,哪怕她有一丝的嫌弃,也瞒不过他的眼。
苏灯果只是被龙清羽猛然抓住胳膊的时候,痛得轻轻嘶了声。
随后就面不改色,神情坦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想玩什么,我陪你捏泥人好不好?”
——
龙清羽(高兴):我在皇宫玩泥巴,啦啦啦啦啦啦啦~
苏灯果(冷漠):其实,我想打烂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