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总算出来了……”一个年轻艇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手还下意识地按在胸口。
秦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咧嘴想笑，又觉得后怕：“我c！刚才那一下，魂儿都快飞出去了！比上次碰到的那帮赫恩孙子还狠！”
楚航瘫在声呐战位的椅子上，手指尖还有点发麻，他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那艘破鱿鱼跟疯狗似的，谁知道它抽什么风？毫无征兆就扑上来了，差点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一个负责轮机监控的技术军官低声报告：“报告艇长，刚才紧急规避，推进系统瞬时功率过载百分之十五，目前温度正在回落，一切正常。”
叶钧盯着电子海图，眉头拧得死紧，根本没理会舱内刚刚缓和的气氛。“行了，都别高兴太早。”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是闯过来了，可动静也闹出去了。这么大的声响，足够让伽梵海军的声呐阵列开个派对了。现在，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杨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平稳得像合成语音：“艇长，指挥部通告。帝国卫星系统侦测到多个伽梵圣国海军目标信号源，正从不同方向高速向我方当前位置聚合。初步频谱分析，识别出至少包含一个航母攻击群的典型电磁辐射特征。”
指挥舱里刚刚放松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秦锋刚松开的拳头又攥紧了，低声骂道：“靠！航母攻击群？！冲我们来的？这么快！”
楚航看着声呐显示屏边缘不断跳出的代表敌方舰艇的红色三角光标，密密麻麻地从各个方向涌来，脸色发白：“这…这是要把我们包圆儿啊？这片破海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报告艇长！”通信官快步走来，递过一块加密信息板。
叶钧接过，快速浏览，眉宇间的凝重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放下信息板，锐利的目光扫过指挥舱里的每一个人：“所有人注意！指挥部最新指令，任务目标变更！”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即刻起，停止一切主动声呐探测，聚变堆功率降至维持最低航速所需，全艇进入一级静默航行状态。”
指挥舱里落针可闻，只有设备运行的低微嗡鸣。
叶钧的手指重重点在电子海图上一个距离他们相当遥远的位置：“目标，安琪少校及其搭乘的特种侦察潜艇最后失联坐标，尽快查明该海域情况，确认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这里到目标海域，以目前的静默速度航行，至少需要两天。”叶钧看着海图，“这两天，我们必须变成深海里的幽灵，不能发出任何可能被捕捉到的声音。”
黑鲨号随即像被抽走了动力核心，巨大的钢铁身躯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维持生命系统和最低动力的设备发出轻微的低吟。
两天时间，仿佛在凝固的深海中漂流。除了值班人员轻微的脚步声和仪器操作声，艇内静得让人心头发慌。每个人都刻意放轻了动作，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两天后，黑鲨号犹如一条蛰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目标海域。
潜望镜升起，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洒在几座郁郁葱葱的岛屿上，一片祥和的热带景象。
“这地方……比较平静，目视海面没有船只。”叶钧放下潜望镜，眉头微蹙。他转向李舟：“李舟，看你的了。仔细扫描这片区域，特别是水下，看看有没有任何线索，任何异常的反应都不要放过。”
李舟点点头，闭上眼睛。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穿透深邃的海水。海底起伏的地形、成群游过的热带鱼、甚至远处海豚嬉戏的声波……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他耐心地过滤着每一处海底峡谷和岩石缝隙，寻找着潜艇特有的金属结构回波或是能量残留。
几分钟后，李舟睁开眼，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困惑：“没有……艇长，水下什么都没有。别说潜艇残骸，连大块的可疑金属反应都找不到。就像……这里从来没有潜艇来过一样。”
这完全不合常理。一艘潜艇，哪怕沉没了，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得这么彻底。
叶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舟不甘心，再次闭上眼，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掠过平静的海面，投向那几座星罗棋布的岛屿。当他的“视线”扫过其中最大那座岛屿的茂密丛林时，他猛地一顿。
“等等……岛上！”他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惊疑，“岛上有情况！有人！”
“多少？能确定身份吗？”叶钧立刻追问。
“大概……七八个……生命信号很清晰。”李舟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但因为感知能力刚恢复不久，他只能感知到那里有活人，却无法分辨他们的具体样貌、穿着，甚至连大致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
叶钧沉吟片刻，看了看海图，手指在控制台边缘轻轻敲击着：“这片海域没有伽梵海军的常驻基地，这些岛屿也大多是未开发的无人荒岛。突然冒出来七八个人……会不会是安琪她们的艇员？潜艇出事后设法登岛了？”
杨涛迅速调出了该岛屿的详细资料：“报告艇长，该岛屿为无名岛，地形复杂，中部为火山岩结构，植被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无任何官方记录的设施或居民点。”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测了。”叶钧看向一直肃立待命的特战队长，“李涛。”
“到！”李涛跨前一步，身姿挺拔。
“你带队，组织一个精干的登陆侦察小组，摸上岛去，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首要目标，确认他们是不是安琪他们。注意，对方身份未明，可能是友也可能是敌，一切小心。”
“艇长！”没等李涛回答，李舟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请求加入登陆小队！”
指挥舱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李舟迎着叶钧审视的目光，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我的感知能力在岛上更有用！陆地环境复杂，视线受阻，我的感知可以提前发现潜在威胁，也能更快地定位那些人的确切位置！如果他们真是安琪他们，我们就能第一时间找到并提供援助！”
叶钧看着李舟，眼神锐利，似乎在权衡让他这个“秘密武器”离开潜艇的风险。李舟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眼神里全是决心。
几秒钟的沉默后，叶钧看向李涛：“李涛，你的意见？”
李涛看了李舟一眼，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简单而有力地回答：“可以。我会确保他的安全。”
叶钧这才转向李舟，语气严肃：“批准你的请求。但是记住，登陆之后，你不再是情报参谋，而是特战队员，一切行动必须无条件服从李涛队长的指挥。严格遵守隐蔽原则，保持无线电静默，除非遇到危及生命或者发现目标的极端紧急情况，否则不得与艇上进行任何联络。明白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舟挺直了胸膛，声音洪亮。
李涛没有耽搁，立刻点了四名经验最丰富、身手最好的特战队员。片刻之后，潜艇内狭小的特种作战准备室里，六个人围着一张战术桌，快速而沉默地检查着各自的装备：微声冲锋枪、战术手枪、多功能匕首、加密通讯器、战场急救包、便携军粮、饮用水……每一件物品都经过反复确认，动作麻利而专业。
秦锋走到李舟身边，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是用力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低声道：“……机灵点儿，别逞能，紧跟着涛哥，听见没？”
李舟感受到他笨拙的关心，点点头：“放心吧。”
李涛接过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插进大腿外侧的快拔枪套，对秦锋点了下头：“放心，交给我。”
黑鲨号已经悄无声息地上浮至距离海面仅十余米的预定投放深度。艇身中部的特种作战蛙人投放舱内，红色的指示灯无声闪烁，冰冷的海水开始从底部涌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淹没了他们的作战靴，然后是腰部、胸口……直到将六个人完全浸没。冰冷的海水刺激着皮肤，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六个人迅速戴好潜水面罩和循环呼吸器，在水中调整着配重和姿态。
“检查装备气密性，通讯频道测试。”李涛通过喉部麦克风下达指令，声音在骨传导耳机里显得有些沉闷。
“獠牙二号明白。”
“獠牙三号明白。”
……
“獠牙六号明白。”李舟是最后一个回应的。
队员们各自比划了代表一切正常的战术手势。
“目标无名礁岛沙滩预定登陆点，保持队形，准备离艇。”李涛的声音再次响起。
投放舱外侧厚重的舱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外面幽暗深邃、只有上方微弱天光透入的海水。李涛第一个带头，启动了背负式小型水下推进器，调整好方向，如同一条黑色的箭鱼，悄无声息地滑出潜艇。
其余五人立刻跟上，保持着紧密的战术队形，借助推进器的力量，朝着不远处那座岛屿高速潜行而去。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们，前方是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