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院里与岳柯再聊了些细节,岳成过来说博威王和石容都已经打发走了。
“他们在浅园周围?”月晴问道。
“我们去晚了一步,那两人直接敲门请见,几个孩子给他们开了门,我去的时候那两人正在问孩子们的情况。”
“可有问出什么?”
“听佘渔说,孩子们说了姑娘的事,说姑娘与浅公子一起收留了他们,也说了阿虎和小芳在帮姑娘做事。”
月晴叹气,“这些孩子好哄,问什么肯定就说什么。”
岳柯:“问题不大,姑娘本就与浅公子相识,一起遇到那些孩子也很正常。”
月晴点头。“你说的对,阿虎他们本来就在我们那干活,他们肯定会知道的。”
岳成又道:“我与他们说了浅公子到我这来求助,说石容他们为难自己。我这便上门解释,打听到他们直接到了浅园,便过去说明。将浅公子的身份说明了一番,也说明了浅公子是位武者,有些特殊的本事。并不想与怀疑他的人有太多牵扯,在街上逃走,也是不想伤着几位大人们。若是他们还有什么疑问,改天我做东,征得浅公子同意,大家在四方园坐在一起把话说开。那两人便走了。
我觉得他们也许会去找姑娘。”
岳柯:“李氏既然与四方当铺有联系,若是他们找来,姑娘也可以推到李氏和岳成身上。”
月晴道:“不用,他们就算来找我,也就到那小院里,我一个普通的村妇又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很好解释。”
岳柯点头:“也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找岳成。”
月晴:“我知道,行了,我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再不回去小院里该担心了。”
岳柯:“为免他们在周围安排人,姑娘坐轿子走吧。”
“好。”
岳柯的轿子并不大,月晴坐了进去。
岳柯挑着轿帘,看着她坐好:“我这两天处理些事情,明日便启程回顺安郡,下次见到姑娘不知道还需要多久。虽然留了人,到底让人不放心,姑娘在这永安县一切都要小心。”
“行了,别操心了,我一个村妇,跟别人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只要没人把我的身份捅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岳柯:“那姑娘保重。”
“嗯,我知道了,别磨蹭了,我得赶紧走了。”
岳柯放下轿帘。
常榕抱拳:“能再见到你,也是幸事。你放心,我会护好姑娘周全的。”
岳柯:“那你可得早些适应这灵体,以你现在的能力确实太弱了些。”
“放心吧,我会尽早恢复的,今天这窘境也是因为灵戒在手,我无法随时使用灵体,能力受限。若纯以灵体对上石容他们,还是很容易脱身的。姑娘身边出现的人大多都是些普通人,以现在的功力足够应对。”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阿亭和岳成,我会吩咐他们协助你。”
想着那两人对自己态度,常榕笑了一下道:“听不听我的没什么,听姑娘的就行。”
岳柯抱拳。
月晴拉开窗帘,“还走不走了?”
两人看去,常榕道了声:“再见。”便原地消失回到了灵戒中。
岳柯交待道:“将姑娘送到小院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放下,再把轿子抬到四方园。”
站在轿旁的周亭称是,便让人抬着轿子走了。
月晴下了轿,自己走回了小院。
李氏和阿虎都在院子里,月晴突然想起来,忘了把小芳还回来。
“天哪,我把小芳忘了。阿虎,你回浅园一趟吧,将人接回来。”
“是,姑娘我这就去。”
李氏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确实遇到些麻烦,老三在家吗?”
“到私塾去了,还没回来。”
月晴走到圆桌旁坐下。
李氏给她倒了杯水,“姑娘遇到什么麻烦了?”
“还是石容他们,倒也不是我的麻烦,是浅公子,你也知道他有些特殊。石容他们在查珵国人,刚到在路上碰到,常榕不好放我一个人对上他们,就留下来拖些时间。跟他们打了起来,然后用灵体跑了。
他们没找到常榕便去了浅园,哦,就是那些孩子们住的地方,那地方现在是浅公子明面上的住所。他们在浅园里问了那些孩子,知道那些孩子是由我和浅公一起收留的。
他们几个都是聪明人,肯定会怀疑到我身上,咱们得想个办法让这事合理化。”
李氏道:“姑娘心善,发善心救几个孩子又有什么问题?”
月晴看着她:“不能这么想,首先,我们几个只是河西村的村民,哪里来的多余的钱可以救济那些孩子。第二,浅公子与我们萍水相逢,他一个珵国人为什么要帮助我救助那些孩子。要治小枝的伤需要很多钱,我们出不起的,浅公子出的话又需要理由。”
李氏想了想道:“那,是浅公子心善?”
月晴笑笑:“我也是这么想,事情就得推到浅公子身上,这事实际上接触最多就是阿虎,只要让阿虎表示那天街上遇到后,是浅公子觉得黎国永安县有他们这么穷苦的孩子,想要帮他们一把,刚好赵姑娘也支持,一起帮忙就好。”
李氏点头。
月晴接着道:“浅公子如此心善,又如此有钱,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觉得很是敬佩仰慕他,以后很多事情再一起做的时候就有可以掩护的理由了。”
李氏又点头:“姑娘想的不错。”
月晴笑笑,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石容他们了。
月晴想的不错,石容果然上门了,他办事果然迅速,阿虎他们刚把小芳接过来没多久,他就和方启瑜一起来了。
李氏听到敲门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吓了一跳:“石,石将军。”
石容站在门口笑问道:“李嫂子好,冒昧打扰,不知道赵姑娘在家吗?”
李氏看了一眼院子里,月晴正在院子里和阿虎小芳交待,看了一眼门口。
不自觉道:“来的真快。”
阿虎道:“姑娘放心,你的说这些我都明白了。”
月晴点头:“等会儿,我提起孩子们的事情,你们就照实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讲了,浅公子的事情阿虎别说错了。”
两人点点头。
月晴走到门口,李氏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人还站在门外。
李氏见月晴过来,回石容道:“她在家,石将军找她有事吗?”
石容笑道:“哦,我们有些事想跟赵姑娘证实一番。”
李氏行了个礼,“将军莫怪,我们这小院里,只有我们两个妇人和两个孩子,赵家老二和老三都没有回来。”
意思是他们两个外男不方便进院,石容看着这李氏,几天不见,一个村妇的变化还真大,还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石容面带歉意道:“李嫂子见谅,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赵姑娘。”
月晴已经走到了门口,把门打开:“石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再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的方启瑜,以及方启瑜身后站着的随从。
皱眉道:“这不是方公子吗?你这带着人是要来干什么?不会又是因为我有什么好东西,问我要吧。我告诉你啊,我们的鱼已经送完了。”
方启瑜见她一开口便挑衅,“你胡说什么?我何曾问你要过东西,上次那药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何一见到我就要提。”
月晴:“哟,合着你不是被按着问话的人,你们强买我的药是事实,难不成就因为我们是草民,就要当没这回事?”
“你。”
石容抬手制止方启瑜:“好了,启瑜。赵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其实赵姑娘完全没必要为难他,这药本是用在我们王爷身上的,现在王爷的伤已经好了,药还没有用完,不如我现剩余的还与姑娘如何?”
月晴才不会要,这药已经被大家知道了,真到了自已手里也是个麻烦。
果然石容继续道:“不过,当时我们买药时可是当众宣布,免了姑娘不少麻烦。现在要还回去,姑娘也得当众宣布才行,毕竟姑娘已经将这药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好几回了。药当众还了以后,希望姑娘不会再为难我们。”
月晴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哼,已经给出去的东西,我要回来做什么,这药本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该有的,你还给我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石容笑道:“既然姑娘明白,那这卖药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翻篇了。”
月晴哼了一声:“我也没说什么呀,行了,我知道了,石将军说的有道理,以后我不再提这事了。我刚才听你们说要找我,有什么事呀?”
石容看了方启瑜一眼,“启瑜兄,赵姑娘这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得将事情放在心上。”
“是。”
石容这才回头对月晴道:“赵姑娘,我们这次登门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月晴道:“你想问什么呀?”
石容:“有关于浅公子的事,不如我们进去细说。”
月晴看了眼李氏:“李嫂子,他们进来好不好?”
李氏为难道:“这家里就咱们两个女人,外加两个孩子,不太好吧。石将军你们想问浅公子什么事?我们直接在这里告诉你吧。”
石容:“干系重大,有些话不太好在外说。”
月晴皱眉,对李氏道:“要不然开着院门,咱们坐在院子里说。”
其实月晴并不在意这个,像他们这样的村里人大半也不注重这个,何况石容他们是贵人。
石容道:“可以。”
李氏让开门。
石容进了院子,先看了看院里的大概况,再看向院里站着的阿虎和小芳二人。
月晴道:“哦,他们是两个可怜的孩子,不是我们河西村的,石将军应该没见过他们。最近几天才到我们这来的。”
石容点头。
小芳道:“姑娘,我今天在浅园见过这位大人了。”
月晴面上意外,“哟,这么巧,石将军也去过浅园呀?这么说也认识那位浅公子吗?”
石容看了看她:“算是认识吧,不过他身上有些疑点,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姑娘解惑。”
李氏请他们坐下,“我们给你们倒杯水。”
说完就去屋里拿碗。
石容与方公子坐在桌前,几个随从就站在院子里,四处看着。
月晴看了他们几眼:“那个,你们几个看就看,不要随便乱翻院里的东西啊。”
一名随从笑着点点头。
方公子道:“赵姑娘还真不像个普通的村民,普通的村民可不敢直接这么跟官差说话。”
月晴也坐在桌前:“我可是我们村有名的暴脾气,和我们村王翠花一样是村里最没礼貌的人。而且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孩,我娘说了,要不是我奶奶的病,我本来就应该是个大小姐。”
方公子心道:虽然与普通村姑有区别,但离大小姐还是差很多的。
谁知道月晴继续道:“不过我也快要成为大小姐了,我们赵家现在有大房子。我和李嫂子和还翠花一起做生意,还能挣些钱,等我们有钱了,再在镇上买个院子。到时候就是名符其实的城里人了。”
方公子心道:果然是村妇,只是在镇上卖鱼挣了点钱,就觉得自己很厉害,这才哪到哪,还城里人呢。
石容拱手道:“姑娘志向远大,执行力强。相信很快就能成为城里人。”
方公子看了石容一眼,只见他一脸的真诚。心道石将军果然会做人,对着这村妇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恭维的话。
月晴高兴道:“真的吗?石将军这样的大人物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很快就会成功的。”
李氏端了碗过来,“在高兴什么呢?”
月晴赶紧对她道:“李嫂子,石将军说,我们一定能成功,成为这镇上的大人物的。”
这下连石容面皮也僵了下,这目标怎么越来越高了。
方公子更是听的目瞪口呆。
李氏有些不好意思:“那真是承将军吉言,不过我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人上人,就想着能在这镇上立足,能将孩子养的好,最好是能进学堂里读个书,将来好养活自己。能给我家那男人治好身子,能一家人整齐的在一起。”
石容点头:“李嫂子说的好,这最简单的生活也是最幸福的。”
李氏脸红了一下:“将军真会夸人,我们村里人还没听这样说话的。”
月晴道:“李嫂子,咱们好好干,我觉得我们最多两年能就达成你的愿望。你看,咱们现在与福源酒楼有合作,又认识四方当铺的岳掌柜和柳家牙行的柳当家,他们可都是贵人,要不是咱们到这镇上做生意,哪里能遇到这些大人物。我都听人家说了,认识的贵人多了,咱们也会跟着变成贵人的。”
李氏点点头:“但愿吧。”
方公子听不下去了,他们是来问浅公子的事,不是来听她们两个村妇谈理想的。
“大人,咱们来的目的。。。”
石容冲他安抚的点点头,似乎并不太着急。
倒是月晴似乎想起正事,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除:“以前没觉得,没想到石将军你还真是个好人呢。对了,你刚才说你们是来问浅公子的事,你还没说你想问什么呢。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石容正色道:“我们这次来其实想来了解一番这位浅公子,他是突然出现在这镇上的,有些神秘,所以我们想打听一些关于他的事。最近听说赵姑娘与他走的近,所以就想到了你。”
月晴看了一眼李氏,问石容道:“我们最近和他是有些接触,他怎么了?是干了什么坏事了吗?”
石容:“哦,这倒没有,只是想要打听一番。毕竟他一个珵国人突然出现在永安县,我们需要掌握一些他的事情。”
月晴狐疑的看了他几眼:“你说珵国人,先前浅公子带我们一起去四方当铺打听租院子的事情,倒是听那岳掌柜说你们官府的人在追查珵国人。珵国人是怎么了?这里珵国人这么近,不会是要打起来吧?”
石容挥手:“姑娘不要害怕,不会打起来。”
月晴皱眉:“还好不是打起来,我听我爹说过,打仗很可怕的,我们老百姓最怕的就是灾荒和打仗了。”
石容:“姑娘放心,边境安全,不会打仗。”
月晴点头,不过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兴高采烈。
“我们虽然与浅公子认识,不过并不算太熟,不过我看那四方当铺的岳掌柜好像和他挺熟的。当时我们要租个院子,也没有门路,便让他们帮我们找个院子。当时他说他也是刚来这镇上不久,并不知道哪里有院子,不过他知道想要租院子要找牙行。他虽然与牙行的人不太熟,不过却与四方当铺的岳掌柜认识,他说当铺与牙行之间大多也会有来往,岳掌柜肯定能帮我们,然后就带着我们去了四方当铺,是我和李嫂子两个人一起跟着他去的。”
接着月晴便看向李氏。
李氏点头,对着石容道:“对,四方当铺的岳掌柜确实有认识的牙行,就是柳家牙行。他跟浅公子说,既然我们是浅公子的朋友,就帮浅公子写一封推荐信,有那信,柳家牙行肯定会给我们公道的价格。其实我们当时与浅公子只是几面之缘并不算什么朋友,浅公子是为了帮我们才说我们是他生意上的伙伴。”
月晴接着道:“去柳家牙行的时候,浅公子说他有事,就没跟我们一起去,不过有了那信,柳家牙行果然帮我们找到了合适的院子,第一个来的就是这个院子,价格很是公道,还让人带着我们看了不少院子,这个院子也是最合适的。”
石容听完点头:“原来如此。”
月晴:“嗯,其实比起我们,岳掌柜应该更了解他,其实你们可以直接问岳掌柜,肯定能知道浅公子的事。”
石容当然知道岳掌柜与浅公子认识,今天还专门到浅园找他们调解过浅公子的事。
“这个自然,多谢姑娘告知,我们后面也会到四方当铺求证。不过也想从姑娘这边知道更多关于浅公子的事。”
月晴看了一眼李氏:“石将军果然是大人物,做事就是细致。”
接着又对石容道:“行,将军你问,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告诉你。”
石容对她这配合的态度很是满意:“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氏道:“我和晴儿那阵子经常去山上采摘,就在山上偶然碰到的他。他见我们似乎在采一些野草做调料便说我们想法很奇特,刚好他是卖调料的,手里有不少货,如果我们需要,可以卖给我们。
当时我们没钱,就说我们可能买不起,他听我们那么说,就说他刚来这里不久,也没什么朋友,就让我们用自己采的东西与他交换,就当是交个朋友。”
月晴连连点头,这些都是她与李氏提前说好的。
石容接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大概两周前吧。”李氏回道。
这个时间刚好在石容将跟踪的人撤走以后。
石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疑点,她们两人一唱一喝说的顺畅,要么是这事是事实,要么就是一早商量好的。
石容看了看两人的面色,二人俱是一脸的坦诚。
月晴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就等着他提问。
石容见她这表情有些好笑,“嗯,我明白了。还有一事,我想问一下赵姑娘。”
月晴立马道:“你问吧。”
石容问道:“我听说赵姑娘与浅公子一起救了几个乞讨的孩子,还为一个受伤的孩子请了大夫,不知是否有这事。”
问完,石容便好整以暇的看着月晴,他倒想听听这姑娘还能说什么。
月晴听完这话,脸上表情大变,只见她脸上换了愁苦,还有些怨念与不平。
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事呀,唉,确实有这事。其实我挺震惊的,以前我只在村子里,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那样的事。”
说完她一脸嫌弃的看向方公子,眼里尽是不满与质疑。
方启瑜不解:“姑娘看我做什么?”
月晴瞪他一眼,叫来阿虎和小芳。
两个孩子来到跟前。
月晴对着两个孩子道:“阿虎,小芳,这两位都是大人物,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我们镇上的父母官家中的公子。你们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讲给大人们听听。”
石容也一脸不解的看向这两个孩子。
阿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中已经含了泪,重重的跪下,还没说话,先冲着二人磕了三个响头。
小芳也跟着跪下,给二人磕头。
石容立马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阿虎没站起来,开口道:“我爹是给镖局拉货的,三年前。。。。。”
阿虎声泪俱下的将自己的遭遇仔细的给石容讲了一遍,小芳也跟在一边哭。
阿虎说完又接着道:“我们全家人都死了,我带着妹妹,就是将军今天在浅园里看到的那个受伤的小女孩,我们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家也没了,就沦落成了乞丐。可就算是乞讨也会受其他乞丐的欺负,我妹妹这么小,那些大人居然直接将她踢成那样,要不是有浅公子,我妹妹就活不成了。”
说完他控着眼泪:“求求二位大人为我们作主,要不是那山贼,我们家怎么会这样的遭遇。”
月晴搂着哭泣的小芳,对石容他们道:“将军,方公子,阿虎他们兄妹是咱们永安的百姓,他爹干的是正当的营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被永安县附近的山贼害了性命。你们是咱们黎国的大官,将军保护一方平安,方公子家更是我们的父母官,难道就对这些贼寇视而不见吗?
你们知道我和浅公子追着阿虎到他们住的地方见到的是什么样的场景,九个孩子聚在一个破草窝里,小枝就那样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堆上,孩子们最大的也只有十一岁,最小的才1岁。我以前没有离开河西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河西村村民更穷苦的人。我们村里人好歹还能一天吃两顿,但这些孩子们一整天都不一定有一口吃的。
浅公子心善,他一个珵国人都能站出来帮孩子们一把,你们呢,你们本是保护我们一方安宁的,却没有见到你们为这些孩子做过什么。”
石容低头,这些孩子确实可怜,但这样可怜的孩子多了,哪里能管的过来,何况他来永安县只是办事的,哪有功夫去了解这永安县里有没有可怜的孩子。
方公子脸上有些臊:“谁说我们没管,我爹也是尽了力的,但这些乞丐里有不少都是流民,好吃懒做,整日里乞讨为生。哪怕是出去做一份工,也能养得起自己。”
月晴气道:“你说的那是那些成年人,可阿虎他们都只是些孩子,他们上哪里谋生,我和李嫂子不忍心视而不见,挑来挑去也只挑了他们两个过来帮我们做工,给他们一口吃的,给点零星的工钱。这些孩子们没有什么本事,你让他们到哪里去做工?”
方公子道:“官府自有官府的制度,想要管这些孩子是需要花银子的,这样的孩子各地都少不了,朝廷并不会下拨这一部分钱。”
月晴刚想说这些不是当地官府治理的吗,但自己一个村姑怎么可能懂这些。
“我不懂什么官府制度,我只看到了这些可怜的孩子没人管没人问。再说了就算官府制度里没有,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也得想办法伸出援助之手吗?”
方公子有些生气,他又不是当官的。“你一个村妇懂什么,官府要管就得有章程,你以为是张嘴说几句就能成的事吗?”
月晴哼了一声:“好,孩子的事情不说,就说这山贼的事情,这总得是官府该管的事情吧,我们老百姓所求不多,就是能平平安安,吃饭穿暖。结果你们这些当官的就这么放任这些山贼作乱,危害我们这些无辜的老百姓吗?”
方公子站起身训斥道:“赵月晴,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说话,谁告诉你,我们放任这些山贼作乱,你以为平定山匪是很容易的事吗?这些人都是穷凶恶极的人,县里的兵只能护着县城里不出事,哪有什么多的力量上山剿匪。再说我们也不是没剿过,去的官兵全都一去不回,你以为我们没做过努力吗?”
石容问道:“这山贼竟如此厉害?”
方公子道:“厉害,我爹很久以前就上报过,但上面除了让我们自己清剿没什么指示。这些山贼全部盘踞在翠群山里,规模不少,似乎分了很多寨子,并没有与官府有明面上的冲突,只在山下劫道。我们派人清剿过,但没什么作用。”
石容将阿虎拉起来,“这事我知道了,既然我与王爷来了,就在走之前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些山匪。”
方公子当然高兴:“可是,王爷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山贼作乱不是小事,既然碰上了,当然要管。”
月晴站起身:“太好了,石将军,你们一定要把这些山贼赶走,他们总在这附近的山上,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很害怕。”
方公子道:“那些人并不会到镇上来,赵姑娘倒是可以放心。”
月晴对他很不满意:“他们不来,可我们需要走呀,我们现在正在做生意,万一哪天生意做大了,不得到别地方去。到时候还不是很有可能遇到他们。”
方公子翻了个白眼:就她们这小生意还想做到外地去,简直痴心妄想。
月晴不理他,只要石容他们愿意管就好了。
“石将军,我们虽然只是弱女子,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也能尽可能的出一份力。”
方公子嘲笑道:“你们几个女人能做什么?”
月晴冲道:“你不要小看人,我们女人怎么了,我们经常上山采摘,对山里的地形可比你这样的富家公子熟悉的多。就算不能打架,也能到山上查看什么的。”
李氏连忙阻止道:“你不要命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可不能去。”
月晴道:“怕什么,李嫂子,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咱们老百姓,有本事跟那些当官的对上。光在山下打劫我们作什么?再说,没有山贼了,咱们也能到附近的山里采摘,抓些鱼呀之类,总比回河西村要近呀。”
方公子心道:人家何时打动你了,这赵姑娘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嘴一张什么都敢说。
常榕在灵戒中对月晴道:“姑娘,那地方危险,你不能去。”
月晴在心中回道:“放心,我不会轻易冒险,再说不是有石容他们顶在前面。”
“姑娘不想让他们早些走了吗?”
“我想了一下,我既然住在这里,就不能让他们盘踞在周围,必须把他们赶走。既然岳家人不好出手,不如就让博威王他们出头。到时候岳家人跟在后面就好了,刚好也能让浅公子和浅姑娘正式出现在明面上。有你们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常榕沉默半晌:“这事,姑娘最好和岳成周亭商议后再说。”
“当然,剿匪这事,不会这么快进行的,博威王他们总也得准备一番。”
想着月晴拉着小芳到前面,“还有这个孩子,也是浅公子收留的,小芳,你快把你的事情跟大人们说一说。”
方公子眉头跳了一下:“这孩子又怎么了?”
石容没说话,只看着小芳。
小芳胆子没阿虎这么大,但还是将自己的经历跟他们说了一遍。
石容皱眉,顺安郡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他们陪着顺安郡主待了许久从没有发现过。没想到眼皮子底下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方公子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发生在他们这的,赖不到自己身上,这赵家姑娘教训起人来真有些压迫感。
月晴也没打算找他,只对着石容道:“我虽然不知道顺安郡在哪里,但听孩子们说挺远的,他们逃了一个多月才跑到这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孩子,都在浅园里住着。我们没什么本事,实在不知道怎么帮他们,石将军,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帮他们找一下父母。”
不涉及自己的事情,方公子很有看法:“这些人贩子居然敢如此猖獗,看来在当地一定有不少的势力,这事估计也不好管。”
说完后突然想到什么道:“哎,我们都被你绕进去了,赵姑娘,我们是来打听浅公子的事情的,怎么净听你们说这些了。”
月晴看着他认真道:“你们刚才不就是问我浅园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吗?我们一直都在说这个呀。我和浅公子一起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刚好碰到阿虎想给妹妹治病偷人的钱。浅公子将他拦住,把钱还给了人家。后来浅公子不放心阿虎,我便和他一起跟着阿虎,然后就到了阿虎他们住的贫民窟。浅公子见孩子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
说完,月晴笑起来,一脸崇敬的道:“浅公子是个好人,而且他很有钱,愿意对这些可怜的孩子伸手援手。我很佩服他,回来后就跟李嫂子商量了一下,挑了阿虎和小芳来给我们做活,好歹解决一些孩子们的困境。”
方启瑜闷声哼了口气。
月晴接着道:“二位大人说今天也去了浅园,应该也见到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你们这么有钱,应该也出手相助了吧,不知道方公子给孩子们送了多少钱?”
方启瑜听着这话不舒服。
谁知月晴又说道:“其实孩子们现在需要的东西很多,我听浅公子说了,他那浅园地方很大,他自己也住不下,他打算将那园子大部分用来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不光是这9个,如果周围还有孤儿,也可以收留在浅园里,到时候肯定得给孩子安排吃的、穿的、住的。还得教孩子识字、算术什么的,让他们有自己谋生的手段。
我回来也跟李嫂子说了,我们没什么大本事,就只会做些吃的,到时候就时常给孩子们送吃的。另外,我那未婚夫周二哥是打猎的好手,我打算把他也叫来,教那些男孩子们打猎。我们村里也有会针线的,到时候可以过来教女孩子们针线活。大家每人都出一份力,这些孩子们就有希望了。”
方启瑜脸色有些不自然:“你们倒是会想。”
月晴笑道:“这些都是浅大哥想的,他说有能力的人救助这些弱小的人是应该的。”
石容道:“倒是个善人。”
月晴脸红,“是啊,浅大哥人特别好,我和李嫂子能在镇上如此顺利,也全靠他的帮忙呢。”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石容咳嗽一声:“浅公子大义,倒真让我们这些黎国的官员惭愧,赵姑娘先教训的话并没有错。”
月晴笑笑:“其实你们也可以帮忙的,浅园里的孩子多了,到时候肯定需要很多帮助,比如识字的老师。方公子应该也认识字吧,不如到时候过来给孩子们教书。”
方启瑜皱眉:“本公子什么人,岂能教这些孩子读书,最多到时候使些银子。”
月晴用瞧不起的眼神看他。
石容道:“浅公子的事情,赵姑娘说的很明白。这些孩子的事情我也知晓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
接着他站起身:“今日多有打扰,我们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李嫂子道:“喝些水再走吧。”
方公子也已经站了起来,“不用了,不渴。”
气都气饱了,哪里能喝的下,再说了,清水而已有什么好喝的。
月晴与李氏将他们送到门口,石容抱拳:“不用送了,今日感谢二位能如实相告。”
月晴道:“应该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石将军,浅园的那些孩子真的很可怜,如果你有能力,希望你能帮帮他们。”
石容点头:“石某自当尽力。”
月晴看着两个孩子,两人都很高兴。
月晴道:“快谢谢石将军。”
“谢谢石将军。”
石容冲他们点点头,带着方启瑜他们走了。
方启瑜见已经走远了些,抱怨道:“这赵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嘴巴都不带把门的。”
石容看他一眼:“你错了,她这在是将我们的军,堵我们的嘴。”
方启瑜意外:“什么,她一个村姑,还懂这些,难不成她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石容:“假也许不假,但提起两个孩子的事确实是故意的。”
“为什么?”
石容看着他:“他们几人一唱一喝,说的话看似很合理,却是提前商议好的。别的不说,只那两个孩子,必定是在我们之前便商定好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将军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一个人的眼神能反应出来很多事,孩子不像大人,大都单纯好懂。由他们两个在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眼中所透露出的情绪便是要告诉我们些什么。一般情况下,一个普通的孩子面对贵人,别说描述自己的经历了,就是正常的话都不敢说。而他们两个不仅敢说,还说的很流畅明了,定是提前想好的。”
“那将军刚才怎么不拆穿他们?”
“为何要拆穿,他们说的是事实,孩子们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赵姑娘。”
“什么问题?”
石容笑道:“你呀,遇到问题的时候得多想想,我们到这里来是临时起意,而那两个孩子确能提前想好等我们来了,要怎么描述自己的遭遇难道没有问题吗?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一定会登门的?难不成两个村妇还能未卜先知?”
方启瑜恍然:“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说呢,我们问什么她们两上都能回答的妥帖,滴水不漏,还能反过来质问我们。”
石容问道:“那么你觉得又是谁告诉他们我们会过去呢?”
“谁?”
石容道:“别忘了,我们来之前去过浅园,而我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便是因为浅园里的孩子是那浅公子和赵家姑娘一起收留的,我们要查浅公子一定会来找赵家姑娘。”
方启瑜哼了一声:“这浅公子果然有问题。”
石容道:“是有问题,但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浅公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呀,这传递消息的速度之快超乎我们的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方启瑜若有所思:“那大人,您刚才说的,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就是山贼和人贩子的事情还要办吗?”
“办,该办还是要办,既然已经知晓了,肯定是要管的。这不仅关乎一方百姓的安宁,也关系着王爷的声誉。”
方启瑜:“好,那我回去便与我爹商议,查查这两个地方。”
“你查这窝山贼就行,人贩子那边,我另外安排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