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有些难为情,在孩子面前落了泪。
可那秋海棠图案,她又怎会看不出李氏和小兄妹俩的用心?这般心意,她又如何能忍得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红润的眸子直直望进三丫眼里,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哽咽,却掩不住其中的真诚与欢喜,“很好看,我很喜欢。”
三丫这才松了口气,笑吟吟地催促,“大嫂喜欢就好,快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虞秋却摇了摇头,把银簪放回木盒中,“我去做夕食,可舍不得穿新衣。”下床试了试新鞋子,正合脚呢,如同李氏编织的草鞋一样合脚贴心。
小心的把这份精细的心意收好,她坐回床边把新鞋脱下。
“三丫。”她柔声唤道:“帮我把草鞋拿来吧,新衣新鞋还是等明日再穿得好。”
三丫闻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能立刻瞧见大嫂穿上新衣裳。但转念一想,她的新衣也舍不得立刻就穿,又绽开笑颜,脆生生的应道:“好嘞,那明日我们一家人一起穿新衣。”说着便蹦跳着去取草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日该梳个什么发髻更好。
去了院中,自然是又与李氏一番道谢,惹得李氏扳起了脸,“是我们该谢谢你才是,银钱都是你辛苦挣回来的。”
话虽如此,李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拉起虞秋的手,摩挲着那手中的薄茧,声音有些发颤,“从你到卫家来,何曾有过半日清闲?本想着给你打一整套银首饰,可如今镇上越发不太平了,排队的人乌泱泱的,还得花高价才能买着粮,人人身上都散发着戾气,我怕被人盯上,只得匆匆带着他俩回来了。”
用衣袖擦了泪痕,李氏又接着说道:“是卫家愧对于你,用着你辛苦挣来的银钱,给你买些并不多好的东西,竟还要你道谢......”那未尽的话语里,藏着多少无奈与心疼。
“娘——这话日后可别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虞秋给李氏擦了眼睛的泪痕,又笑着开口安抚,“明日我再去镇上跑一趟,打听打听那葡萄酒可有销路,再置办些家中所需。这段时日就不用频繁的往返镇上了,正好趁此机会,我们就在家多制一些蜡烛。等邻城的战事一结束,我们就去镇上买一间铺子,开个烛火铺,专门卖蜡烛和水油,这般就有了长期的进项。”
李氏听着这番话,眼眶又是一热,却强撑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虞秋的手,“是一家人,所以啊...我们家阿秋最是厉害。”
虞秋状作得意,挺了挺那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胸脯,神气活现的扬声道:“那可不!”
这一番作态,让直性子的三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二禾随着三丫的笑声,也咧开了嘴角。接着李氏也绷不住了,掩嘴轻笑。
夕阳下,农家小院中,充斥着一家人的笑声。一阵山风吹拂而过,带走了院中那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
虞秋望着眼前的家人,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纵使前路艰险,又有何惧?
翌日一早,一家人全换上了新衣。
三丫央着李氏给她梳个漂亮的发髻,二禾眼神发亮的看着自己的一身新衣。
虞秋背上背篓,带上分装在小酒壶里的葡萄酒和蜡烛,就出发前往青山镇。
这次通往青山镇的路途,与往日大不相同。
才上了官道没多久,便瞧见几处临时搭起的茶摊,往来行人也明显多了起来。看打扮多是周边村落的村民,想必是赶往镇上排队买粮的。虞秋轻叹一声,脚下步伐却未停。
其余多是三五结伴的行人,唯独她孤身一人,又是个看着纤弱的女子,自然引得不少侧目。虞秋只作未见,加快脚步,心中暗忖——看来镇上确实不太平了。
到了镇上,她照例先去药铺。正巧撞见明叔挎着药箱出门,她便笑着招呼:“明叔,这是要出诊?”
明九章一见是她,原本略带愁绪的神情顿时舒展,笑道:“怎么来镇上了?”目光在她身后扫了一圈,忽而敛了笑意,语气转沉:“如今镇上不太平,你怎可独自前来?”
“明叔不必担忧,今日来是置办些东西,往后怕是有段日子不能来了,顺道来看看您。”虞秋说着,从背篓里取出两壶葡萄酒,“这是自家酿的果酒,明叔莫要嫌弃,既然您还有事,我就不耽搁时间了。”
话音未落,她已将酒壶塞进明叔怀里,不等对方推辞,便挥挥手跑开了。
明九章手忙脚乱地接住两壶酒,望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扬声叮嘱:“小心些!“
“知道了!“虞秋头也不回地应道。
待话音消散,那纤细的身影已转过街角,消失不见。明九章低头看着怀中的酒,摇头轻笑,低喃一声:“这丫头......“说罢,转身回了药铺。
虞秋提着裙摆快步疾行,绕开人群,直奔中心街道的酒楼。
镇上总共只有两家酒楼,这葡萄酒她不想再去交易所交易,便只能寻思着去酒楼试试。
她没有挑选,就近进了一家名为青山客的酒楼。
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虞秋弯着杏眼,扫了一眼店内,便直接问道:“不知贵店可收酒水,可否寻掌柜的前来商谈一番?”
说着就把背篓挪到胸前,从中取出一壶酒,塞给了小二,“劳烦小哥。”
因镇上不太平,又加上不是午食的时间,酒楼此时还未上客。
小二面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虞秋,视线扫过那装满酒壶的背篓,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壶笑道:“客官且随我来。”
虞秋抱着有些沉重的背篓,跟着小二进酒楼的后厨。
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侧头一望,就竖着眉头快步朝着他们走来。
“怎能把人引到这里来?”他又转头歉意的看向虞秋,“客官莫怪。”
不等小二说话,她就笑着放下背篓,拿出一壶酒,打开封口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葡萄香气夹杂的甜蜜的气息,弥漫在这后厨之中,霸道的跟那刚出锅的热食挣地界。
“掌柜的勿怪,是我央着他带我来寻你,想要与你谈一笔买卖。”虞秋瞧着中年男人的穿着与语气,便能判定此人是掌柜的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