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绕到后院,从小门进了院子,这次没有虞秋的异能安抚,他们刚踏入院中,那警惕异常的幼鹅,当即‘呷——呷——’的叫了起来,连带着一旁鸡窝里已经快要长成的鸡,也跟着‘咯咯咯’的叫唤。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哭笑不得。
直到几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那此起彼伏的鹅叫鸡鸣才渐渐平息下来。
虞秋回到房间,本想拿些衣物去后院简单梳洗再歇息,但一想到方才后院那鸡飞鹅叫的动静,怕是已经吵醒了隔壁房间的娘,甚至有可能惊动了小兄妹俩,也就歇了心思。
转身去灶房打了一陶盆的清水回到房间,简单擦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吹灭油灯,和衣躺下。
床榻虽简,却让她觉得安心踏实。
闭上眼,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心中却依旧清晰地记挂着今日探得的消息,以及未来还需面对的种种。
但此刻,她允许自己短暂地放松下来。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与身边这些人一起,走下去。
这一觉,她竟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本还沉浸在浅眠中,意识朦胧,忽然感觉额间一凉,有轻柔的风拂过,带着些许的清凉和熟悉的气息。
睁开眼,便瞧见三丫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给她打扇。
她意识过来后,心猛地一揪,眼眶有些发酸,强忍着哽咽,嗔怪道:“傻丫头,不累吗?”
三丫却扬起明媚的小脸,额间细汗津津,几缕鬓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边,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累,看大嫂睡得香,我心里踏实。”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像是虞秋能多睡一会儿,就是天大的好事。
虞秋看着她这副模样,平复了半晌,才从床上坐起来,抬手给三丫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柔声道:“日后可别这般,今日带你去看小灰可好?”
三丫一怔,眼睛瞬间睁大,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随即那双眼眸便亮的惊人,激动的跳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大嫂!你说的可是真的?”
虞秋忍不住笑了,伸手蹭了蹭三丫的鼻尖,“自然为真,大嫂什么时候诓过你?”
三丫笑的合不拢嘴,兴冲冲的跑去打开衣柜,认真的翻找起来,挑出虞秋常穿的一件素色外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嘴里还念叨着:“大嫂你先换衣裳,灶房有朝食,你吃了先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端到树荫下,凉快!”
说完也不等虞秋拒绝,便兴高采烈的蹦跳着往外跑,还不忘将门给合上。
虞秋望着那被合上的房门,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起身换好衣衫,洗漱完毕,走到树荫下简单的用了些朝食。
饭后,一家人收拾妥当,一同出发后山。
李氏也一同带上了,虞秋是想着正好一起认认路,也让小灰认个脸熟,日后...保不齐就是邻居了。
一行人沿着虞秋开辟出来的路道,缓缓向后山深处行进。
微风拂面,鸟鸣清脆,连炙热的空气里仿佛都透着希望的味道。
然而,当众人途径另一条溪流时,心头都泛起一阵沉重。
只见那溪流的水势,较往日明显小了许多。潺潺水流在狭窄的河道中流淌,显得颇为吃力。众人望着这浅浅的溪水,心中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老天再不下雨,这条溪流怕是很快便会干涸。
而他们赖以取水的那条溪流,恐怕也难逃同样的命运。
众人没有为此过多停留,晚间还要赶回来,是以不能在此耽搁时间。
行至中途,李氏脚步渐缓,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体力不支。卫时见状,二话不说,俯身将她稳稳背在背上,步伐依旧稳健,丝毫不曾放慢前行的速度。
二禾和三丫因平日里常跟着进山历练,此刻倒显得颇为适应,步履虽不轻快,却也还能支撑,跟在队伍中不至掉队。
在虞秋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抵达后山背面那片被鬼针草层层包围的山脚。
远远望去,那些茂密的鬼针草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山脚围得严严实实,众人见状,面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李氏望着眼前这片葱郁的鬼针草丛,越看眼睛越亮,看着看着,眼眶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转头望向虞秋,声音微微发颤:“阿秋,这些...都是你种下的?”
她虽是询问,可心底其实早已有了答案。想起刚回青山村那段时日,阿秋总是天不亮就进山,天色擦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归家。原以为阿秋只是为了寻些草药,却没想到,阿秋日日早出晚归,不止是为了采药,还是为了...为了...
“阿秋很厉害,也很辛苦。”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到快要说不出话来,微微侧过脸,看着背着她的大儿子卫时的侧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你若敢对阿秋不好,我第一个出手削你!”
卫时和虞秋同时一怔,下意识的就对视一眼,又默契十足的同时移开了视线。
虞秋佯装没听见,顾不得安抚李氏的情绪,悄悄的跑到一旁,蹲下身去掏她事先预留好的出口。
而卫时看着虞秋正在忙碌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禾和三丫,互相看了看,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赞同的跟着重重点头。
而站在一旁的虞仓,看着自家妹妹纤细的身影,悄悄红了眼眶。左看看又看看,瞧出了些许苗头,随即了然一笑,乐见其成。
这一番小插曲,让原本因水源快要干涸而略显沉重的氛围,稍稍松快了些。
李氏从卫时的背上下来,几人小心翼翼的钻过鬼针草丛,尽量不让草籽沾身,继续朝着更深的山脉行进。
卫时和虞仓,因之前在军中的常执行深山探路之责,早已习惯了这般环境,此刻步伐稳健,神色如常,并无丝毫不适。
然而李氏和二禾、三丫却是头一次,踏进这更深处的山脉,四周林木愈发幽深,光线渐暗,连空气都带了些凉意,比虞秋独自来时,还要惶惧几分。
走在队伍中间的母子三人,不时抬头望向前方那道小小的身影,走在最前方,为众人带路。
她的身影略显单薄,个子都还未长起来,肩背却挺得笔直,在苍翠的山林间显得格外坚定。那抹瘦小的轮廓,此刻在李氏和两个孩子眼中,莫名高大了起来。
三人眼眶皆泛着红,看着眼前柔弱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阵阵酸涩。
是虞秋,用她那看似纤弱的身板,以稚嫩的肩膀,独自撑起了卫家啊......她默默承担了太多,却从未抱怨,也从未退缩。
就在这时,前方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紧接着,灌木丛中传来低沉的兽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