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掌柜的被酒香吸引,但面色仍是不佳,便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道:“这是自家的方子酿的葡萄酒,掌柜的先尝一尝?”
“葡萄酒?”掌柜闻言眸光微动,眼中闪过惊讶转而又浮现疑惑色。
酒香扑鼻的瞬间,他便觉得有些熟悉,原是那记忆中他仅饮过一次的葡萄酒。
只是这酒是从外域传来,天灭后这酿酒之法,便只在那寥寥几位位高权重的显贵手中流转。
他不觉抬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一身素净的细棉布襦裙,梳着的妇人发髻也只簪着一支素雅的银簪,让他稍显惊讶。容貌还未长开,却也能瞧出不俗。那通身气质实非寻常,难不成是哪个没落的大家族中的小姐?
念头至此,他神色倏尔郑重起来,“姑娘请随我来。”又转头吩咐小二,“上些茶水点心来,再拿一个酒杯。”
小二大气不敢喘,正暗自懊悔不该贪图那一壶酒,就昏头把人径直带进了后厨,此刻闻声如蒙大赦,忙应了声:“得嘞!”即逃也似的退出去张罗。
虞秋又抱着背篓跟着掌柜的去了包间,没有关门,省得旁人说闲话。
两人刚在桌前坐定,小二便端着托盘进来,将茶水点心和酒杯摆放好后,他正想退出去,忽瞥见了掌柜朝着自己使了眼色。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且留一步’的意思。小二会意,顺势往门边一站,既不搅扰客官说话,又替这单独相处的场合添了双眼见证,到底稳妥些。
虞秋见状,心下顿觉放松,笑着为掌柜的添了酒,推向掌柜面前。
谭掌柜道了声谢,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眸光倏然一亮。复又举杯连啜几口,面上浮起明显的欣喜之色。
“不知姑娘这酒能供应多少?”他顿了顿,又含笑补道:“免贵姓谭,姑娘唤我谭掌柜便是。”
虞秋一听有戏,面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家中尚存八坛,一坛足有二斗。不知谭掌柜要多少?”说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又徐徐补充道:“只是这酒需得仔细收着,若保管得当,搁上一两年也不打紧。”
“姑娘打算如何定价?”谭掌柜放下酒杯,目光却不时瞟着虞秋手中的酒壶。
她垂眸微思,片刻后开口:“听闻城中这葡萄酒为二两银子一大角,谭掌柜若是所需较多,价钱自是好商谈。”
谭掌柜本也没小瞧这姑娘,见她对城中的酒价门儿清,他自然不会把价钱压的太低,略一思忖便道:“姑娘家中存酒青山客全要了,价钱依姑娘开,只是得立个契,这酒三年内只供应我青山客一家,可否?”
虞秋端坐身子拱手笑道:“谭掌柜果然爽快!立契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如今镇上不太平,这酒还需劳烦谭掌柜带着容器亲自来取。”说着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继而又道:“价钱就定作二十五两一坛,八坛总计二百两,今日带来的这余下的七壶,便权当给谭掌柜尝个鲜。”说着就把手中的酒壶也推向谭掌柜面前。
不等谭掌柜应答,她又补上一句,“今年还能酿制一批出来,谭掌柜若是需要,月余后就能供应。”
谭掌柜闻言不掩惊喜之色,“当真?”
虞秋应道:“自然为真。”
“不瞒姑娘说。”谭掌柜搓了搓双手,眼中泛着精光,“这青山客酒楼在各县城中都有分号,这酒自然是多多益善。”话音未落,他已执起酒壶自斟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香从唇齿间溢出。
一切商谈好,在待契约书上签押完毕,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谭掌柜支使小二去账房支银子。
虞秋接过两张百两银票放进怀中,便起身拿出背篓里的酒壶,那背篓底部的蜡烛就露了出来。
谭掌柜扫眼瞥见,忽觉眼熟,当即问道:“那可是蜡烛?”
虞秋背上背篓弯着杏眼点头回应。
“也是姑娘自家制的?”谭掌柜惊诧不已,稍作停顿又问:“这蜡烛姑娘可也是要售卖?”
虞秋再次颔首,“谭掌柜先准备人手和器具,待我置办些家用,我们再一同出发。”说着就抬脚要走,却被谭掌柜起身拦下。
她疑惑的与谭掌柜对视。
谭掌柜歉然拱手,“不知姑娘这蜡烛可否长期供应?价格几何?”
虞秋眼神倏尔一亮,面露喜色,“谭掌柜的意思是这蜡烛你也要买下?”
谭掌柜点头称是,“酒楼的东家常年所需,只是从交易所交易,价格高昂,不知姑娘如何定价?”
“一根二十文,量大价钱可谈,今日只带了五十根,下一批同样需要月余时间......”
就这般,虞秋省了去寻蜡烛买家的时间,五十根蜡烛也悉数卖与谭掌柜,还定了下回的蜡烛数量和日期。
置办好了家中所需,她便赶回酒楼,同谭掌柜寻的几名青壮,赶着牛车望青山村方向出发。
牛车停在小道口,留下一人看守,谭掌柜同其余人都跟着虞秋步行前往卫家。
待谭掌柜把酒都运走后,虞秋才把今日在镇上买的点心拿出来,“娘,你们快吃些尝尝。”
三丫闻着味儿就跑了过来,趴在点心前,猛嗅一口,“好香甜的味道。”她眼中亮晶晶的,稀奇的看着那白色的点心,“还有股桂花的香味?”
虞秋好笑道:“正是桂花糕呢。”
她买了好几种点心,只是数量都不多,天气热存不住,就尝个味道便好。
一家人围坐在树荫下,分吃着点心。
三丫与二禾的嬉闹声不断,“大嫂,你瞧二哥!他抢我的红枣糕!”三丫清脆的嗓音刚落,二禾立刻嚷道:“明明是她先拿了我的云片糕,娘和大嫂可不能偏袒小妹!”
李氏闻言只自顾吃着糕点,笑而不语。
“你们各凭本事便是,可别拉上我参与。”虞秋也笑着摇头,拒绝了为二人做见证。
清甜的嗓音,随风飘散至院外,落入门外两名青年的耳中时,已经被风撕扯的有些模糊。
院外两名青年闻声而立,神情各异。
那脸上带疤的男子,望着眼前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院落神色复杂,另一名青年则目光一亮,面露激动之色。
二人对视一眼后,随即上前叩响那并未关的院门。
院中几人闻声转头,视线齐齐望向那大门处。
忽然两名青年从门外跨进,惊的院中几人顿时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