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走廊,黎檀栖从电梯下来,驻足半刻,正思索着心里的事,一时不察被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拉进了安全通道。
四周黑暗让人不安,她只能看见飘忽的荧光绿,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
“黎檀栖,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贺砚声怎么突然不愿见我了?”
黎檀栖双手撑着墙,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确定姜涵雅的站位,清透的瞳却并未看她一分。
语调平稳,“你应该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现在贺砚声应该和我相谈甚欢,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
姜涵雅声音不小,整个楼道都回荡着尖锐的指责声。
黎檀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姜涵雅,你想做什么和我无关,可你若打着我的名号想做成什么……你今日也试过了,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你,明日,你私自踏入私人领域的新闻将会刊登在报纸最明显的位置,你维护十多年姜家大小姐的声誉会显得像个笑话。”
“黎檀栖!”姜涵雅向前一步,将她逼近楼道口,只要她轻轻一推,黎檀栖就能被她推下楼道。
锦山居楼道比一般的更陡峭,很轻易就能磕到头破血流。
“你现在是看不见的废物……”姜涵雅轻蔑的视线压下来,“这里又是监控死角,你猜,我把你推下去,谁会看见呢?”
“看见了又能怎样呢?姜泰宇依旧会劝你不要追究。”
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有林家在,姜家绝对不会成功搭上贺砚声。
他还要继续依附林家。
黎檀栖轻轻拉着姜涵雅的手抵在肩膀上,温柔的嗓音空灵又蛊惑人心,“姜家从来不会偏向我,但谁告诉你我的底气是姜家给的。姜涵雅,你错就错在,把姜家那点东西看得太重要,鼠目寸光。”
姜涵雅被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气得发抖。
她最讨厌黎檀栖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模样,偏生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别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这样,真的显得她姜涵雅的努力像一个笑话。
“贱人!”
达到想要的效果,黎檀栖继续引诱道,“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
她看不见,但气势比平常还要盛,“在你只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连几颗南洋澳白都要偷换,而我,向来光明磊落。”
最后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在空旷的楼道一遍遍回响。
“你怎么知道?!姜泰宇也知道了对不对?!可惜,他还是不能把我怎样,不是么?整个京城又有谁愿意帮你讨回这点微不足道的公道呢?”
黎檀栖沉默,只是朝她嘲讽一笑。
姜涵雅,“黎檀栖,我告诉你,我们的区别在我们身份不同!你出生就得到无数资源培养,有一个为你计深远的家族,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做家族的一颗棋子!”
“我没空听你无病呻吟,”
她的确一出生就获得无数资源,但那是黎家祖上积累上百年千辛万苦才换来的。
她以此为荣,从小到大放在第一位的一定是家族前途,就算自己是一颗棋子,也心甘情愿付出。
目的达成,“阿莘。”
窸窸窣窣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到了这时,姜涵雅才惊觉下一层阶梯上站满了人,锦山居的保镖们冲上来将她团团围住,经理请她离开。
而那边,陆莘小心搀扶着黎檀栖示意她慢慢往下走。
姜涵雅突然变脸:“你居然算计我!贱人!”
有陆莘引路,黎檀栖就算看不见也不担心会踩空,于是回眸看向高处的姜涵雅。
她知道姜涵雅看得见。
于是做了个口型,“蠢。”
澳白的事,实质性证据就在眼前,黎檀栖截取下关键部分保留下来,并且预订了月刊最佳花边新闻的部分。
此刻,京城名流圈内,姜家大小姐被锦山居拉黑的劲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
黎檀栖处理完姜涵雅的事,被陆莘扶着走到回廊,看向如同被清水洗涤过后的翡翠一般漂亮的锦山,以及旁边冲出悬崖坠落的瀑布。
悬崖底部是碧绿的湖,青石板路蜿蜒至水边,一座水榭半浸在碧波里,朱红的梁柱被岁月磨得温润,檐角飞翘处挂着铜铃,风过时长一声短一声地晃。
榭内四壁通透,凭栏望去,荷叶挨挨挤挤漫到栏边,偶有粉白的荷花探进来,把影子投在榭中青石地面上,随波轻轻晃。
她的心灵正一点点被抚平。
她看得入迷,正寻思要不要在湖里养几尾锦鲤,周身就陷入一片垂落的阴影中。
抬起头来,撞入古井无波的视线里,她原本淡然的眼角荡开笑意,含着光似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容伽南。”
容伽南解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美人榻边的雕花木架上,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榻沿,稍一用力便落了座,嗓音淡不可闻般“嗯”了一声。
他长腿交叠,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榻边的紫檀木扶手,目光落向一抹倩影,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黑影,倒比榻上铺着的羊绒更添几分慵懒。
“我想喝点小酒。”
明知自己酒量不算好,却还是要喝。
她今日拿到假珠事件的证据,目的已经达成,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她看着他起身,又拉住他的西装袖子,“要喝漂亮的。”
颜色越多越好,就像是五彩缤纷的彩虹。
可当容伽南端过来一杯青玉案时,黎檀栖的视线便彻底挪不开了,也不想要什么五彩缤纷。
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这杯特调青玉案发呆。
上层是漂亮的翠绿色,越往下,颜色渐渐变浅和接近透明的青柠汁碰撞在一起。
她浅尝一口,似乎要将这块玉都吞掉。
黎檀栖一点点醉于酒色,整个人几乎半躺在那张美人榻上,嘴里念念有词,“容伽南,如果你哪一天想体验平民生活,记得来我这里应聘调酒师,我给你开高薪。”
他每一次调酒都能让她惊艳不已。
最后,酒液几乎所剩无几,她慢半拍反应过来,水榭四周的纱幔不知何时被放下了,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要喝一口吗?”
酒液见底,但她嫣红的唇瓣上,满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