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安平生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打破他料想中的规则。而这种所谓的“断袖”之癖,更是把他心中恪守的礼法常纲置于脚下,让他感到恶心。
尤其……对方靠过来的时候,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甜香气息。
一个大男人,如何熏染女子的脂粉香!
不成体统。
在若棠再想嬉皮笑脸靠近的时候,孟怀安身边影子般静立的侍卫,一把刀忽的横在若棠伸出的手前面。
“唰——!”寒光骤出,咫尺之距,杀意凛然。
若棠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距离刀锋不过毫厘。
她的眼神来回在寒气逼人的刀刃与孟怀安那张因为怒气而显得冰冷的俊朗脸庞之间逡巡,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生生逼出几分含情脉脉的柔光,硬是让孟怀安看的恶心不已,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大人,引小的来这里,还把小的那如花似玉的妾室劫去,莫不是……有夺人所爱的特殊喜好?”若棠仿佛没看见那迫在眉睫的刀锋,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委屈的嗔怪说道。
“哼,”孟怀安孟怀安嗤笑一声,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本相倒是好奇……那礼部尚书李林大人的掌上明珠——李凌雪小姐,”他语速缓慢,字字清晰,居高临下的讽刺道,“是如何……心甘情愿……委身于你这样一个……”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若棠一身普通布衣:“来历不明……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
这几天,属下的人早就查到这人的消息了,但是具体的情况总是在宫里就断开了,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还找到了这个礼部尚书李林的女儿。
当他轻易从翠香楼赎出李凌雪,便知这少年必会自投罗网!
说来也奇怪,孟怀安原以为这一切有可能是李凌雪在做设计,可当他轻松从老鸨那里赎走她之后,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对方着急了。
“大人明鉴!”若棠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急于辩解的模样。
“小人自是不敢对一个尚书的女儿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看她可怜,想要救出她罢了。”
“反观大人,您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都是手到擒来?但是她不一样,她是个可怜人。我心生怜悯,觉得和自己同病相连想要救她一命罢了。您何苦揪着这样一个与我一般孤苦无依的可怜女子不放?”说着,若棠叹着气,拿衣袖掩着泪。
孟怀安冷眼看着若棠瞬息万变的神情。
装,继续装。
不过想到他说自己也有一段悲惨经历,孟怀安倒是有些想听听他揭自己的伤疤了,毕竟这个断袖刚刚恶心到自己了。
孟怀安故意重复了若棠的话问道:“同病相连?”
若棠一听,有戏,八卦就是人的天性,连丞相都不能避免八卦,编故事吗,谁不会似的。
她立刻酝酿情绪,悲戚之色瞬间覆盖脸庞:“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小的家里家境也算富裕,某是家中长子,家中长辈从小待某倒也亲切。”
“但是自从小的五岁那年,娘亲去世后,父亲再娶,把姨娘抬成了妻。姨娘怕儿子不能继承父亲衣钵,找来道士,竟说家中风水因为母亲的墓穴而大乱!”
“他们……他们竟在我娘尸骨未寒之际,生生……生生将她……挖了出来!!”曝尸荒野!惊扰亡魂安宁啊——!”若棠边说着,边流泪。
孟怀安虽不知道若棠所言是真是假,但那悲恸之情……不似全然作伪。他示意一旁侍从,侍从立刻递上一方干净素帕。
若棠却好像伤心欲绝,对那手帕视而不见,猛地扑上前。
在孟怀安猝不及防间,一把鼻涕故意蹭在孟怀安洁白的一丝不苟的袖口上,双手死死抱住孟怀安的胳膊就打算继续说。
孟怀安眉毛皱得能挤死一只苍蝇,正准备一把推开若棠,对方就又开始说话了。
“咳咳!”若棠假意抽噎,不等孟怀安强行甩开,紧接着哭诉:“小的在母亲空墓前痛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晕过去。”
“后来再一睁眼,我全身被绑住,不能言语,被那姨娘送进了窑子,小的是个男子,却不得不迎合那些变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听若棠说这么多,孟怀安心中思绪万千,竟然还有这档子逼良为娼的事!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眸光再瞥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若棠,尽管心里仍然恶心,孟怀安还是忍住没有推开他。
叹了口气,孟怀安摇了摇头,若他所言非虚,一个五岁稚童,被亲生父亲和继母如此残害……被迫经历那等暗无天日的岁月……那么他如今的性情乖张、举止怪异……
似乎也有了几分可悲的根源?
或许他本非断袖?只是那炼狱般的经历扭曲了……
孟怀安心中那份原本纯粹的厌恶,第一次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恻隐。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试图弥补公道的威严:“这样,我为你讨回公道,如果你所言句句属实,我帮你报了此仇,如何?”
孟怀安的话让若棠一激灵,本来就是胡乱编的内容,哪里经得起考证。
孟怀安一双眼盯着若棠:“不过……如果你所言不属实,那你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说着,孟怀安一把抽走自己被握在若棠手里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