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个小公子,不是和主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吗?
虽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可那眉眼、那脸型,那说话的神态!?
夏全瞋目结舌,他很小就开始照顾主子了,没人比他更能认出来。
夏全去看温亭骤的脸色,那必然是十分难看的。
“主子,这......是宋大人的妻子。”
温亭骤当然知道,他本来第一眼看到的也不是那个孩子,而是那个浑身上下包裹的严实的女子。
纵使和从前不一样,甚至还长高了一点,丰腴了一些,但走路的姿势,言谈间的动作,可不就是他苦寻了多年的人!
温亭骤觉得自己的理智是一团火,烧的他一颗心疼,又很快湮灭成灰。
她果然改名换姓嫁给了自己心爱的表哥。
宋云邈那个贱人!怎敢诱惑阿蘅!
但又心灰意冷,阿蘅就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才投奔自己的表哥。
还一同养育了和他的孩子......
一个抛却一切,一个不顾性命之危,人家夫妻二人情投意合。
他现在就算是去抢,又能够得到什么?
唯一庆幸的是,阿蘅还愿意养着和他的孩子。
对,这个孩子甚至都不需要查,算年龄和时间是完全对的上的,长相更是一眼看出。
纵然知道阿蘅不可能再离去,可看她现在,虽则周身只露出芊芊玉指,夏衫缥缈,被帷帽罩着,没有九皇子说的那样丰腴,可越发好似随时要随风而去,不留在此间人世了。
温亭骤沉默半晌,眼睁睁看着她牵着孩子,上了马车,滚滚而去。
“主子,咱们去宋大人府上吧,也好瞧瞧是什么事情。”夏全自从上次伤了,年纪又大了,倒没之前那样好了,但依旧随侍皇帝左右。
且温亭骤自己武功超绝,并不懈怠,对于灰衣卫的培养也很重视,守卫加强了许多。
这次的微服私访,温亭骤更不怕那些人卷土重来,因为能够查到的,脑袋堆起来都能够成一座小塔了。
血腥手段之下,没有勇夫。
但夏全一看他的面容,就知道他在那崔二身上又犯了踌躇。
每每如此,偏偏那不着调的老道人说是好事,这样心性坚忍的帝王有所牵挂,才会施仁德于他人。
别说是他了,就连夏全自己,也为了戚萱颇费功夫,杀人无数,一把年纪了反倒是儿女情长来。
心底其实也不希望主子动崔二,那可是萱妹的命!
温亭骤也没搭理,直接站起身,跟了过去。
宋云若嫁的人廖青川,之前确实只是一个小武官,属于是论品级连见宋云邈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的那一类。
但宋云邈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人于武学上有造诣,于军事上又颇有天分,对于内宅女眷倒是束手无策。
难得的人才,极好的妹婿人选。
宋云若长相貌美,气质若兰,自小经历事情多,心中自有一番沟壑,拿捏廖青川和廖家,简直是手到擒来。
崔玉蘅刚落轿,宋云若跟前得脸的老妈妈就喜笑颜开早早迎着了。
一进廖宅,崔玉蘅就暗暗点头,不论是布置还是下人,无一不是按照宋云若的喜好来的,可想而知,在这里她是多么自在。
“前儿才说,别欺我有着身孕,就起了什么心思,敢在账本上做功夫,仔细你的皮!”还未进花厅,就听见了宋云若清脆严厉的声音。
一众管事唯唯诺诺,却不想夫人怀着孕,还这样敏锐。
待宋云若料理好,风风火火走过来,崔玉蘅就打趣:“夫人好威风,吓得妾半晌不敢说话。”
“少贫嘴,你可不比我差,我哥那宅子也不是被你管的铁桶似的。”宋云若即将要生产,可是健步如飞,精神抖擞,和之前第一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崔玉蘅也知道,第一胎是年龄属实小了些,后来又很注重调养锻炼,现在看起来才这么轻松的。
“小侄见过姑姑,姑姑安好。”小咕噜行了一个十分规矩的礼,只是人小看起来很是可爱。
宋云若就去轻捏他的小脸蛋:“知道咱们君俨和我们待不住,你表哥和姑父都在呢。”
小咕噜就告退了。
“别看我,反正不像我。”崔玉蘅连连摇头,现在她都要受这个儿子的劝导了。
之前有一次,新招进府的仆人见她面善和气又年轻,就想着拿捏她。
她倒是仁慈,把人给轰了出去,自己倒是拧巴了一下午,觉得是现在生活太安逸,以前的脾气半点没有了。
偏叫小咕噜下学遇见了。
崔玉蘅记得很清楚,小咕噜当时小小的手握着毛笔练字,虽手腕上的力度不够,但很是稳当。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毫无波澜地说:“既不尊敬母亲,打杀了便是,母亲何必烦忧?”
崔玉蘅当即就打了一个激灵,她的孩子,是她一点点教着长大的,可他生活的环境,确实一个上下尊卑极其鲜明的地方。
宋云邈乃当朝大员,皇帝重臣,言传身教间不仅仅是诗书礼仪,更是这个世界的一些法则。
作为规则中的上位者,小咕噜天然就掌握了这些东西。
当然崔玉蘅不知道的是,宋云邈公务再繁忙,在小咕噜的教养上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平时的公务,少不得要和尚且年幼的小咕噜探讨,更别提,以后可能还要教的为君之道.......
因此小咕噜小小年纪,就有了固化的阶级等级概念,也有了上位者思考的角度。
这是崔玉蘅无法控制的,她只想要这个孩子身心健康,无忧无虑长大,可生活在这个时代,他需要扛起和接受一些东西。
“今日妹夫怎的没当值?”
“可说呢,前些日子,把自己搞伤了,现在正养着,这样也好,回来陪孩子了,也可以陪我生产,之前都不在,他念叨了好几年,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两人笑语宴宴地聊着天,左右产妇发动也不是那即刻的事情。
倒是廖青川携自己的长子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满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