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己两世为人,心思缜密到了极点,今晚,恐怕真的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江炎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大姐?你在里面吗?求求你了……我真的……快不行了……”
门外的陈家明,还在继续他那影帝级别的表演,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江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想玩?
好啊,那我就陪你玩玩。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语气,粗声粗气地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的陈家明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有门!
他连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喊道:“大哥!是我啊!陈家明!求你救救我……”
他把刚才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江炎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说道:“邻村的?我怎么不认识你?再说了,这年头,谁家还有余粮?我们自己都快饿死了,哪有东西给你吃!你赶紧去别处吧!”
说完,就不再出声。
他就是要试探!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走投无路的难民,听到这番绝情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绝望地离去,或者继续苦苦哀求。
但如果他是装的……
果然!
门外的陈家明在短暂的沉默后,声音突然变了。
那股虚弱和哀求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带着威胁的语气。
“开门!”
这冰冷而强硬的两个字,彻底撕碎了陈家明之前所有的伪装。
江炎心中冷笑更甚。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不开。”江炎的回答,同样只有两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
门外的陈家明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愣了一下,随即怒火中烧。
“你他妈的找死!快给老子开门!不然等我兄弟们来了,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窑,把你们全都剁成肉酱!”
他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江炎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反而更加冷静。
他透过门缝,继续观察着这个陈家明。
更让江炎在意的是,陈家明在叫嚣的时候,一只手始终下意识地护着怀里的一个布袋。
那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刚才他装可怜的时候就一直抱着。
就在他转身怒骂的瞬间,布袋的袋口松开了一些,借着外面雪地的反光,江炎清楚地看到,里面露出的,竟然是半袋子黑乎乎的谷种!
谷种!
江炎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自称村子被流民洗劫,爹娘惨死,什么都没剩下的人,怀里竟然死死抱着半袋子谷种!
这东西在这年头,比金子都珍贵!
一个快要饿死冻死的人,不想着找吃的,却抱着一袋子不能立刻果腹的种子逃命?
这根本不合逻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说的全都是谎话!
这个陈家明,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江炎对他的信任度,在这一刻,瞬间降到了冰点!
此人,极度危险!
江炎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这个废弃的砖窑,是他们兄妹三人唯一的生命线,是他们能安然度过这个严冬的唯一堡垒。
绝不能引入任何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他已经因为懦弱失去过妹妹一次,这一世,他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为了妹妹们的绝对安全,他必须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江炎打定了主意,今天这门,他说什么都不会开!
“我再说一遍,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江炎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杀气。
他将手中的硬木棍,在窑壁上重重一敲,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陈家明的心上。
门外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陈家明也冷静了下来。
他意识到,里面的人,不好惹。
硬闯,恐怕讨不到好果子吃。
他眼珠子一转,语气又软了下来,只是这次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谈判的口吻。
“大哥,别动气。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我实在是没地方去。我也不求别的,你让我在这窑洞外面躲躲风雪就行。”
“只要你让我留下,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炎沉默了。
他知道,把这家伙赶走,他很可能会把这里的消息带给他的同伙。
到时候,来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饿狼了。
与其让他离开成为一个不可控的变数,倒不如把他暂时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经过一番迅速的权衡,江炎做出了决定。
“想留下可以。”江炎隔着门,冷冷地说道,“就在窑洞外面,你自己找东西搭个窝棚。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不准靠近窑门三步之内,更不准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或者想耍什么花招……”
江炎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却透过厚重的木门,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我……我明白!”陈家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心中是滔天的屈辱和不甘。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演技,骗开门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可眼下风雪交加,他饥寒交迫,别无选择。
只能无奈地接受了江炎的条件。
他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四处翻找,最后只找到几块破木板和一些烂布条,在砖窑的避风处,勉强搭建了一个连狗窝都不如的简陋棚子。
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他蜷缩在里面,感觉自己体内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窑门开了一道小缝。
江炎的声音传了出来。
“想活命,就得干活。”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负责去后面林子里劈柴,把柴火送到门口。只要你干活,我每天可以给你两捧雪,你自己烧水喝。”
用劳力,换取最基本的水源。
这是江炎能给出的最大“仁慈”。
陈家明趴在雪地里,听着这近乎羞辱的条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好……我干……”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家明就拖着虚弱的身体,拿着江炎从门缝里递出来的一把破斧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不远处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