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是他常骑的追风。
裴玄对着马耳低低嘘了一声,追风立刻温顺地矮下身子。
他扶着阿蛮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送上马背。旋即自己也翻身上马,稳稳坐落在她身后。
“坐稳了。”他低喝一声,扬鞭轻抽马臀。
追风长嘶一声,四蹄腾空而起,带着两人疾驰出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阿蛮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靠,正好撞进裴玄坚实的胸膛。
他的手臂环在她身侧,握着缰绳的手离她的腰不过寸许。每一次马匹颠簸,两人的身体便会不经意地贴在一起。
他身上淡淡的松木味,随着呼吸拂在她颈间,烫得她皮肤发麻。
阿蛮想往前挪挪,拉开些距离,却被他圈得更紧了些。
“怕摔下去?”他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瞬间红透。
阿蛮没敢应声,只悄悄将手按在他环着自己的手臂上。指尖触到他衣袖下紧实的肌肉,心跳漏了一拍。
马速渐缓,穿过一片密林,枝叶扫过肩头,裴玄微微侧过身,替她挡去那些细碎的触碰。
二人离得很近,阿蛮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带着滚烫的温度,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焐化。
追风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心思,步伐渐渐放缓。
蹄声笃笃。
“别怕,追风很通人性。”
阿蛮轻声“嗯”了一声,她目光望着前方被密林遮蔽的路,忍不住问出口:“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快到了,就在前头。”裴玄的声音淡淡。
穿过密林,追风忽然放慢了脚步,稳稳停在一片开阔地前。
裴玄翻身下马,伸手将阿蛮抱了下来。阿蛮脚刚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漫山遍野的野花铺展开来。
风一吹,花海便起了层层浪。
很美。
“阿蛮,你喜欢吗?”
阿蛮好半天才回过神,转头望着他:“公子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小时候随父王来狩猎,有一次贪玩跑远了,迷了路,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
“孤想,你会喜欢的。”
风卷起花瓣,落在阿蛮的发间。
裴玄俯身,眼里缱绻着阿蛮从未见过的温柔。
阿蛮的心骤然一紧,她将头撇开,那带着温热气息的吻,终究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裴玄也怔愣住了,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躲开,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花海的风吹来,拂动他的衣袍,也吹乱了阿蛮额前的碎发。
阿蛮亦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死死盯着脚边的花丛。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失礼,可心底那股莫名的抗拒却越来越清晰。
她不该与裴玄是这样的关系。不该在他的吻里心慌意乱,更不该贪恋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这种不受控制的悸动,让她感到恐慌。
她不喜欢。
“躲什么,嗯?”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公子恕罪。”阿蛮的声音发颤,眼眶微微泛红,不停颤抖。
裴玄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的火气反倒更盛。
他没再给她躲闪的机会,俯身重重吻了上去。
阿蛮瞪大双眼,本能地挣扎起来。
可她身量瘦小,力气本就不及他,此刻被他牢牢箍在怀里,那点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
裴玄的吻越来越深。
凶狠的,野蛮的。
好似要将她的抗拒,她的躲闪,都一并吞噬干净。
阿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混着唇齿间的气息,又咸又涩。
窒息感越来越重,阿蛮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原始的抗拒。
她狠狠咬在裴玄的唇上。
就像昨日他惩罚她时那般用力,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铁锈味在两人唇间弥漫开来。
裴玄吃痛,动作骤然停住,终于松开了她。
他抬手抚过自己被咬伤的唇,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阿蛮,你敢咬孤?”
阿蛮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眼里还有倔强。
她为何不敢,她连公子裴玄的脸都掌掴过,为何不敢咬他?
裴玄看着她这副宁折不弯的模样,忽然冷笑一声。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按在追风的背上,让她趴着。
阿蛮懵了,挣扎着想抬头:“公子要做什么?”
“啪!”
力道不算重,但确实十足的惩罚。
裴玄掌掴她。
痛感顺着屁股蔓延开来,阿蛮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像幼时犯错被魏宫的嬷嬷责罚,可此刻落在身上的,是燕国大公子的手掌。
“公子!”
她又羞又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挣扎着想爬起来。
“您放我下来!”
裴玄却按住她的腰,声音冷得像冰:“安分些。咬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日?”
又是一掌落下,比刚才重了些。
阿蛮死死咬着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阿蛮,你太不听话了。”
阿蛮委屈地流泪:“奴不敢了。公子恕罪。”
裴玄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头,倒不是真的要打他,心里那点火气早散了。
他是带兵打仗之人,对付敌人的手段狠厉得多,方才那两下,不过是想让她长长记性罢了。
他收回手,指尖在掌心摩挲着,语气缓和了些:“既知错,便说说错在哪里。”
“奴……奴不该咬公子……”
阿蛮的声音嗡嗡的,脸埋在臂弯里,羞得不敢抬头。
“还有呢?”
“奴……奴……”
阿蛮卡住了。
她想说他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孟浪,不该忘了身份礼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昨夜帐内的亲密还历历在目,她与裴玄早已亲密无间,此刻再说起这话,倒是显得她矫情了。
更何况,她留在他身边,本就是为了替姜柔公主完成那桩“诞下子嗣”的差事。
夜里的温存是任务,可现在呢?
那现在他们这算是什么?
阿蛮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头堵得慌,眼泪流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奴……奴不该惹公子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