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打听,一路小声问人:“见着我家平儿没?”
刚拐过屋角,一眼就撞见这乱七八糟的场面。
她吓得魂都飞了,脸色瞬间煞白。
她迈着小步,急匆匆赶过来,嗓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喊。
“哎哟我的天!这是干什么!你爹还没影儿呢,你们哥俩倒先打上了?这是要往死里打吗!”
她小跑着上前,脚步踉跄。
可两人打得正凶,拳脚都往脸上招呼,她也不敢靠太近。
她只敢站在三步之外,手拍着大腿,急得直跺脚,声音发颤。
“住手!都给我住手!再打下去,人都要没了!”
只见路中和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手臂猛然抡起,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正中路中平的眼眶。
那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路中平头一歪。
整个人踉跄后退半步,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他的右眼迅速泛起青紫,眨眼间就肿得高高隆起,眼睑外翻。
路中平捂着脸,“嘶嘶”倒抽冷气,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他连眼睛都顾不上揉,强忍着眩晕感猛地站直身子。
下一秒,他咬紧牙关,眼神狠厉。
突然深吸一口气,低头助跑几步,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向路中和的小腹。
路中和猝不及防,被踹得闷哼一声。
整个人猛地后仰,可他在倒地前本能地伸手一拽,正好扯住了路中平的衣角。
只听“刺啦”一声布料撕裂,兄弟俩纠缠着,“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李芳芳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双手僵在半空。
整个人愣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她看看倒在地上的路中和,又看看满脸是伤的路中平,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知该先去扶哪个。
她急得额头冒汗,脚跟来回搓地,心里翻江倒海。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地上那两个男人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谁也不服谁,再次扭打成一团,拳脚相加。
撞得旁边木凳都翻了,碗碟摔得稀碎。
路中和越打越气。
他是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他护着路中平。
如今这弟弟竟敢如此放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心里一股邪火腾地窜上来。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情分,什么招式技巧?
当下他猛地探身,左手一把抓住路中平额前那撮翘起的黑发,右手高高扬起。
“啪!啪!啪!”
一连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路中平脸上。
每一下都打得路中平头猛地一偏,嘴角渗出血丝。
他咬着牙,腮帮子鼓得像石头,一巴掌比一巴掌更重,一巴掌比一巴掌更狠。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这一巴掌打的不只是脸,更是尊严。
路中平哪能忍?
刹那间,他也彻底红了眼,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他一边狼狈躲闪,一边怒吼着反击,右手猛地反手挥出,带着风声。
“啪”地一巴掌甩在路中和脸上,火辣辣地留下五道指印。
你一巴掌,我一脚,你踢我裆,我拽你头发。
两人像疯了似的,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拳脚交错,尘土飞扬,院子里的泥地被蹬得坑坑洼洼。
碎草和土块四散飞溅,连院角晾着的衣裳都被掀翻了。
“哎哟喂!别打了,别打了啊!”
李芳芳终于回过神,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天爷啊!全怪沈翠芬那个扫把星!自从她进门,家里就没一天太平过!现在连亲兄弟都打成这样!”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絮叨,神情凄惶。
“你们住手吧!还有没有良心?快停手啊!”
她急得直拍大腿,裤脚都被拍得发红。
整个人在两人旁边团团乱转,一会儿想拦这个,一会儿想扯那个,却又实在不敢往拳脚中间冲,生怕被误伤。
可那两个男人压根不理会她,早已杀红了眼,脸颊扭曲,额上青筋暴起。
“你这个畜生!”
“你才是畜生!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张二柱肩上扛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正晃晃悠悠地准备去地里翻土。
他远远望见路家院子里尘土飞扬,像是有牛在里头撒野。
“哎哟!婶子,你家牛跑出来了?”
他嗓门大得像敲铜锣。
李芳芳一听,气得跳着脚转过身来,眼珠子一瞪,狠狠地剜了张二柱一眼。
“什么牛!你眼瞎啊!那是中和跟中平打起来了!亲兄弟打得头破血流,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一副软和的腔调,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叔,快快快,快来拉架啊!我都快急疯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敢往里冲哟!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啊!”
张二柱一听“打起来了”,顿时来了精神,脚下一加快,小跑着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把锄头往地上一靠。
“哎哟喂,这俩兄弟咋打成这样?衣服都撕破了,脸也肿了!”
他边说边摇头,啧啧叹气。
可那神情哪有半点着急,分明是兴奋得不得了。
“就算争家当,也不至于拳脚相加吧?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
他冲到跟前,瞧见两人扭作一团,难分难解,索性把锄头往地边一靠,双手抱胸,看得津津有味。
阳光斜斜地洒在田埂上,映出他半边侧脸的影子。
张二柱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锄头靠着田垄,锄面微微发亮。
“二柱啊,你还笑!赶紧帮我把他们分开!”
李芳芳急得直跺脚。
她站在一旁,两只脚轮番跺着地面,尘土被踢得四散飞起。
张二柱撇了撇嘴,心里嘀咕。
又不是我亲儿子,我犯得着吗?
心里像翻了本小账簿似的,一笔一笔地算着。
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我上去拉架,万一被打伤了,谁给我看病?
谁给我赔误工费?
再说了,这路家的事,向来就是一团乱麻,扯都扯不清。
这会儿还能笑出来才怪!
他虽然脸上挂着笑。
可那笑不过是表面的敷衍,内心里其实也明白。
这场架打得不简单。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掺和。
“我可不敢掺和啊!上次帮你把建国送回家,他不念好,反倒骂我长了个瞎眼!”
他慢悠悠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