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地走向大院门口,那装车的人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交头接耳说了一阵,跑进去一个小喽啰,我也没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等在一旁。
没多会儿瘸子就出来了,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赔笑:“贵人,怎么惊动您来了。”
我不来?我再不来你都要跑路了!
“听见你们在收拾东西,怎么?这是准备挪窝了?那我的货……”
“诶,贵人这是什么话,现在出了点情况,您的货……要不劳烦您跟我走一趟,亲自去接?”瘸子似乎是真的很忙,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警惕地盯着手下,怕他们出错。
“嘶……这么忙的话,我自己去接也不是不行。”
我巴不得他带上我一起跑路,好摸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带个侍卫可行?”
“贵人,我们办事您就放心吧,用不着带他。兄弟们这么多人呢,您怕什么!”
我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咬着牙点点头:“好嘞。”
我的确是想摸清他要干什么,但我没想过要拿命去摸啊!
干得漂亮啊宋初安,又成功地让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可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跟着他一起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我还想咬着他追查那批官银的下落呢。
瘸子安排我坐进了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费了半天劲给我腾出一个刚好能坐得下的空位,连窗户都遮得死死的。
其他人要么骑马,要么坐着板车,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不知道那梅花内卫三兄弟能不能妥善安排好,别脑袋一热又把我辛辛苦苦救来的林玉蓉自己一个人丢下,那广武将军不得剥了我一层皮啊。
我尝试着往窗外扔东西留作标记,但不知瘸子是不是防着我,那窗户是一点缝都没给我留。
马车晃晃悠悠地拐进山道,瘸子带人把货物挪开,在外面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贵人,前面路得自己走了,马车上不去。”
我下了马车,借着低头整理裙摆的功夫,掏出袖子里的短匕首,在旁边的树根上刻了三道浅痕。
一路上我都故意走得很慢,生怕他们追不上。瘸子在前面回头,见我落下很长一段,喊得很大声:“贵人怎么不动弹了,可是累了?我找个兄弟背您上去!”
我赶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能走。”
走到分叉路,我故意快走两步假装脚滑摔倒,但恰巧有个人赶来扶我,匕首是掏不出来了,我只好用指尖趁机在旁边的树干上抠了一道月牙形的刻痕,指甲缝里塞满了黏糊糊的树胶,兴许还流了血。
“山里路滑,贵人可得小心。”扶我的人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在他触碰到我的一瞬间,我的胳膊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但他又用力地抓住,我只好忍着恶心感谢他。
再到拐弯处,我实在没招了,只能解下荷包扔在路上,扔完才想起来唯一能象征我身份的玉扣还放在里面,倘若一会儿有人质疑我的身份,那就有点麻烦了。
大约是走了半个时辰,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正想坐下歇息,瘸子又在前面大喊:“贵人!别歇啦!快到了!”说着还指了指前方。
我勉强直起身子探头望了望,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影,还真能看到一处亮着光。
进山寨时,守门的喽啰搜身,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想伸手摸我的腰,我想着腰间有匕首,不能被他搜走,闪身躲了一下。
他居然狗仗人势地抬手想打我,瘸子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说:“爷,这不是货,是买主,第一回来这儿不懂您的规矩,您高抬贵手。”
说完他还转过头跟我小声解释:“山上的土匪就这德行,见着个女的都起色心。”
我心里有些佩服他,在山下耀武扬威地当个地头蛇,上了山跟个看门的山匪伏低做小还不破防。
这个心态确实好,值得学习。
进了门我才看见,藏在门后那一条蜿蜒的灯火线,这山寨究竟有多大,竟占了半座山。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坐在虎皮椅子上,手里拎着个纯金的小酒壶,被他的体型衬托得更小,拿在手里有些滑稽。
看样子他就是这里的寨主,俗称土匪头子。
“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打哪儿来的?”他冲瘸子抬下巴,眼神黏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像狗皮膏药。
我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脸上却堆起甜得发腻的微笑,大大方方地行礼:“小女子是来跟瘸子哥谈生意的。”
“哦?什么生意竟要你个水灵灵的小娘子大老远跑到这山里来谈?”土匪头子笑得孟浪,放下酒壶从脚边拎起一坛酒,重重地往桌上一砸。
“碎玉先生的生意,阁下要不要跟着沾沾光?”
满院的喽啰瞬间安静了,地上掉根针——当然是听不见的,这是泥地。
土匪头子满脸的横肉抖了抖,突然咧嘴笑了:“原来是碎玉先生的人,失敬失敬。”
但他的眼神里半分尊重都没有,全是色心,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领口,看得我后颈发麻。
我假装不在意,从袖子里摸出一沓银票“啪”地拍在桌上:“听说您手里有批货,我想全要了。”
但他依然贪婪地盯着我,对桌上的银票丝毫不感兴趣。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突然他朝瘸子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盘点货物,我跟这位姑娘单独唠唠。”
瘸子刚走,门就“哐当”一声上了锁。他搓着手往我这边凑,一股恶心的汗馊味裹着酒气扑面而来:“这城里来的小娘子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
老娘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照着他的下三路就发起进攻。他反应也很快,见我抬脚就迅速侧身,可我依旧还是踹到了他的膝盖上。
在他踉跄的那瞬间,我抄起桌上的酒壶,壶嘴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果然是纯金的酒壶,硬度是不高,壶嘴都凹了。
也有可能是他头太硬。
“敢动老娘?”我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看着他抱着头嗷嗷叫。
“碎玉先生的人你也敢碰?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沉了!”
这一砸好像把他的酒劲砸没了,捂着头看我的眼神从贪婪变成了惊恐,突然朝门外大吼:“来人!把这娘们拖去柴房关着!”
好家伙,又给老娘干到柴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