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宇那句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宣判,像一把无情的巨斧,狠狠地,劈碎了病房里那刚刚才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
轰——
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那刚刚还充满了希望与决绝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真空。
林菲菲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明艳张扬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呆滞的空白。
许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捏成了碎片。
死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那个能将她母亲从地狱门口拉回来的、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么,断了。
温然……
又是温然。
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隐藏在暗处的魔鬼,总能提前一步,预判到他们所有的行动,然后,用最残忍、最精准的方式,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绝望。
前所未有的、密不透风的绝望,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许愿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彻底淹没。
她抓着江弈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丝丝,能让她不至于就此倒下的力量。
而江弈,他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刚刚才恢复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所有名为“理智”和“冷静”的东西,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纯粹,也更加骇人的——
死寂。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许愿那冰冷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屏幕里那个同样陷入了巨大震惊与自责的陆星宇,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瑞士,苏黎世。”
“匿名报警。”
“私人诊所。”
“急性药物过敏。”
他每说出一个词,眼底的黑色,就更浓一分。
“星宇,”他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条拉直了的、即将崩断的琴弦,“你觉得,这像不像一个……提前写好了的剧本?”
陆星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像是被江弈这句话,从那片混乱的、充满了负罪感的思绪中,狠狠地,拽了出来!
是啊!
太巧了!
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引导着警方的视线,引导着他们,去“发现”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完美”的死亡现场!
“老大,我明白了!”
陆星宇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那双总是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簇属于黑客的、疯狂的火焰。
“我现在就去查!那个私人诊所的背景!那通匿名报警电话的来源!还有苏黎世警方内部的详细报告!只要是假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来不及了。”
江弈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温然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我们现在去查,只会落入他另一个圈套,白白浪费掉我们仅剩的五天时间。”
五天。
这个数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再一次,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那怎么办?!”林菲菲终于从那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她哭着喊道,“难道我们就这么认输了吗?!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许愿的妈妈……”
“不。”
江弈转过头,那双早已被无尽黑暗吞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自毁的、疯狂的光。
“既然他不想让我们上天堂。”
“那我就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十年间,从未主动联系过的、被他尘封在黑名单最底层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开口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手里,有一样东西。”
“一样,足以让温家,在三天之内,从滨海市彻底消失的东西。”
“而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温然,死。”
……
滨海市,温氏集团总部大楼。
顶层,那间装修得如同宫殿般奢华的总裁办公室里。
温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正姿态优雅地,为面前的一盆名贵的兰花,修剪着枝叶。
他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充满了满足感。
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件完美艺术品的、骄傲的艺术家。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如同神明一般的快感。
他知道,此刻的江弈和许愿,一定正被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反复凌迟。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命。
他要的,是他们,亲手,将彼此,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他的父亲,那个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温氏集团的掌舵人,温正华,此刻正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部手机,那双总是充满了算计与威严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恐惧。
“你这个逆子!”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温然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剪刀,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父亲,您怎么了?”
“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是江弈!”温正华大步流星地走到他的面前,将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脸上,“是江弈那个小畜生!”
“他刚刚,给陈老打了电话!”
“他要把江闻当年留下的那份备份,交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