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惠儿在萧无渡灼人的目光下踏出门槛，十三娘合上门，欠身示意兰惠儿先行。
“兰夫人想什么时候去置办衣裳？”
兰惠儿站在原地没动，闻言目光犹疑地望向院墙：
“也不知道海棠怎么样了。”话落又咬了咬唇，小声道：“况且我这身份，就这样出门……”
“夫人无需忧心，海棠在屋里养伤，奴婢已经去看了。”
十三娘笑意温婉，上前半步压低声音，“侯爷今早特意吩咐，说夫人想去哪便去哪，谁敢置喙半句，便是奴婢们的不是。”
她抬手理了理兰惠儿鬓边的碎发，续道：“昨日七娘言语冒犯，是她不懂事，奴婢代她向夫人赔罪。”
兰惠儿怔了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的刺绣。
她知道在侯府那种高门大户，自己以后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妾，连行走都要避开正院的人。
可此刻听着十三娘的话，心底某处桎梏悄然松动。
“我倒没放在心上。”她轻轻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七娘唤我姨娘，本就是规矩。只是我自己……”
声音渐渐弱下去，她想起方才萧无渡那句“兰夫人”，脸颊又泛起薄红，“如今想来，是我自己心里存了芥蒂，现下倒是通透了。”
弹幕适时炸开。
【兰惠儿你给我支棱起来】
【十三娘也好会说话！】
【萧无渡这波安全感拉满！】
【我宣布这对锁死！】
【发挥你的绿茶基本技能，去把小侯爷迷晕！】
【小侯爷已经被她的美色迷住了，我建议她现在就去给小侯爷生上十几个孩子，母凭子贵！】
弹幕说话愈发离谱，兰惠儿别过眼去。
十三娘见兰惠儿眉眼舒展，总算彻底放下心来，眼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兰惠儿的手背，压低声音道：“夫人能想通便好。说起来，咱们也快启程回京复命了。”
兰惠儿闻言微微一愣，抬眸看向十三娘：“这么快？”
“是啊。”十三娘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侯爷这次差事办得漂亮，将那些叛徒一网打尽，还收缴了不少朝廷损失的银钱，陛下龙颜大悦，等回到京城定会重重赏赐侯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兰惠儿的反应，“到时候夫人跟着侯爷风风光光回京，回到侯府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兰惠儿心跳微微加快，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袖口。她还未想过，自己竟也能跟着萧无渡一同进京，更没想到萧无渡竟然这样受天家重视。
弹幕再次热闹起来。
【哇！要进京搞事业了吗？！】
【小侯爷好牛！皇帝快给我狠狠赏！】
【兰惠儿要逆袭成京城名媛了吗！】
【这对我能看一百集！】
【我想把编辑关在小黑屋让她狠狠给我写！】
十三娘见兰惠儿怔在原地，笑意更盛，又凑近几分：
“夫人，午后若是无事，可愿同奴婢去街市逛逛？听说临海城的水粉铺子有从西洋贸易的香料，奴婢还没见过呢。”
兰惠儿眸光微闪，耳畔忽然回响起萧无渡那日漫不经心地调侃自己衣着素净。
不过也是，比起他花红柳绿的穿着，自己已经算是素净很多了。
她心底松了几分，也罢，既然已跟了他，也应该贴合他的喜好。
“也好。”她轻轻点头，发间珠钗随着动作轻晃。
十三娘喜上眉梢，当即扶着她往妆奁台前走去，指尖灵巧地穿梭在簪花步摇间，不一会儿就将她乌发挽成流云髻，又别上一支镶珍珠的玉兰钗。
铜镜里的女子眉眼温婉，胭脂点唇，倒真有了几分贵气。
这时海棠扶着墙根走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兰惠儿心猛地一揪，快步上前扶住她：“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养伤吗？”
“姑娘……”海棠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太没用了，让小姐受委屈了……”
她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只要想起自家小姐做了那人的妾就止不住的难过。
“傻丫头。”兰惠儿用帕子替她擦去眼角泪，喉间发紧，却依旧要宽慰她。
“如今跟着侯爷，往后再不会任人欺负。”
她攥住海棠的手，掌心温度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至少，咱们有了依靠，也不用害怕兰家人了，不是吗？”
【那可是侯爷啊海棠，皇亲国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绿茶婊拎不清，连带着她的丫鬟也拎不清，那可是侯爷，配一个商户之女绰绰有余吧】
【就是啊，这个丫鬟在这哭什么啊】
【有什么可委屈的，真委屈去当尼姑吧，适合你们俩一起】
兰惠儿眸光微冷，指尖攥着海棠的胳膊紧了紧，终究抿唇没理会。
转头对十三娘道：“劳烦你帮我扶着海棠，先送她回房歇着，务必请个大夫来瞧瞧。”
“是，夫人放心，我也会些医术，跌打损伤交给奴婢也是行的。”十三娘应下，稳稳扶住海棠另一侧。
三人缓缓往厢房走去，兰惠儿一边走一边替海棠掖紧披风，轻声哄着：“等大夫开了药，再吃几剂就好了，别硬撑着。”
安顿好海棠后，兰惠儿想起萧无渡晨起换药后还未用早饭，裙摆轻扬便往膳房去。
她亲手盛了碗温热的百合粥，又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正要往萧无渡书房去，却在回廊转角与一道黑影撞个正着。
七娘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泛着冷光，身姿笔直如松。
她垂眸睨了眼兰惠儿，眼神冷淡，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路人。
“兰夫人。”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半分温度。
兰惠儿踉跄着后退半步，稳住身形后攥紧食盒，点点头：“七娘，我……”
“侯爷去衙门了。”七娘打断，“嘱咐您自己用饭。”
她表情漠然，“现在侯爷的公事正在扫尾，您没事勿去打扰。”
她扫过兰惠儿精致的脸，眉眼间有些不赞同。
兰惠儿握着食盒的手顿了顿，眼神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