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回京，兰惠儿少不得要帮忙收拾行李，只是十三娘坚持不用她插手，只把活儿都吩咐给了逐风，拉着她去外面采买东西。
“您以后回临海城的机会就少了，趁着还没走，多采买一些喜欢的东西，也算是留个纪念。”
马车上，十三娘看着兰惠儿有些拘束的样子弯弯眼睛。
兰惠儿听她这样说，不由得也有些伤感起来。
她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车水马龙，来往行人都说着临海城本土的方言，或是说笑着，或是争执着，即使兰惠儿很少出门，也觉得亲切。
不知道京城风貌又该是怎么样呢？
正想着，视线扫过一个书摊，书摊前穿着朴素学生外袍的人引得她的注意。
“停车，快停车。”兰惠儿连忙对前面的车夫喊道。
“怎么了兰夫人？”十三娘见状也探出头让马夫将车勒下。
兰惠儿转头对十三娘道，“十三娘，外头是我的二堂兄，不知道能不能...”
十三娘顺着兰惠儿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清俊的公子，闻言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奴婢帮您将人引过来。”
十三娘笑着点点头，利落地下车走向正在书摊挑选书册的兰少博。
“公子，我家夫人有请。”十三娘笑意盈盈地走上前。
兰少博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册，闻言转过头，才看见一个穿着不俗的侍女站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
“你是说我？”兰少博心中疑惑，“你家夫人是？”
十三娘笑着解释，“我家夫人就是您原先在姜家的那位堂妹。”
兰少博连忙合上书放回了书摊，“你是说惠儿？她在哪？！”
姜家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城外拜访名师，回城已经是昨天的事，他晚上听自己的同袍说姜家因为勾结海寇被官府查抄，姜宴礼前几日就被流放了，当时急了起来。
勾结海寇的案子不小，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现在情况如何了，有没有被连累。
他一介书生，在临海城也是人生地不熟，只得一早写信回家，只盼着家中长辈能出面周旋。
他刚刚将信交给送信的脚夫，转头看见一本自己许久不曾找到的孤本书册正躺在名不经传的书摊上，便忍不住拿起来看。
“惠儿，我听闻姜家出事了心急如焚，你现在......”
马夫将车停在安静的巷子里，十三娘知道这兄妹俩应该是有话要叙，便和马夫离得远远地。
“我...”当初她被她二叔刁难时，她便猜测自己这位堂兄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被家中扣住了，眼下见堂兄的态度，果然是不知情。
既然如此，她也便不多给堂兄凭添烦恼。
“堂兄，姜家因为勾结海寇被查抄了，我舅舅被处死，其余的人也被发落了，侯爷怜惜我无依无靠，便纳我做妾。”兰惠儿轻声对他说。
“做妾？”兰少博狠狠拧起眉，“是不是他贪恋你的美色，所以强迫你...”
“没有。”兰惠儿看一眼远处的十三娘，她知道她们武功高强，即使站得远也什么都能听到。
“侯爷并不是这样的人，侯爷对我很好。”她莫名想起今天早上他维护自己时的样子，至少现在他对自己还算不错。
兰少博拧起眉毛来，他看着兰惠儿姣好的面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妹妹是自愿做妾。
“你尽管说实话，若是你受了委屈，兄长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将你从虎狼窝里救出来。”
兰少博说得笃定，兰惠儿心中不由得动容。
自己现在也就只有堂兄这一个亲人了。
她眼睛有几分热，摇摇头，“兄长，你不要担心，都是惠儿自愿的。”
兰惠儿笑笑，“兄长若是见了侯爷便知道他是个好人。”
毕竟能为了捉拿海寇身负重伤，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他定然是个好人的。
“等明日我们便要启程进京了。”她仰头看着兰少博，压下心中的感伤，“日后若是兄长及第登科，惠儿也能早早知晓。”
兰少博拧着眉看着她，半晌还是叹一口气。
“其实长安兄前几日一同与我出城求学，路上他偶然提起，我才知你们...”
兰惠儿听他语焉不详，但知道堂兄是在说她与王长安曾经相看过。
只是那时她一心只为将计就计，让姜家自食恶果，王长安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怎么看清。
“长安兄我是知道的，他定不会在意你...”兰少博还要再说，却被兰惠儿止住了。
“兄长，木已成舟，还是不要再提了。”
兰惠儿摇摇头，阴差阳错，是他们两个没有缘分，何必再多牵扯。
兰少博目光暗淡下来，“都是兄长无能。”
兰惠儿看着兰少博自责的样子，连忙道，“一切都是惠儿自己选的，兄长何必自责，若是兄长挂念我，待他日中举，可时常来京中探望。”
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侯府是什么规矩，会不会允许她出门与兄长见上一面。
兰少博知道妹妹是在鼓励自己用功读书，心中既心疼又受用。
“好，兄长不会忘的。”他勉强笑笑，从袖中拿出了身上全部的银两塞到兰惠儿手中。
“我出门带的银两不多，你都拿着。”
兰惠儿见状连忙阻拦，“不行的兄长，你在临海城求学怎么能把钱给我，若是缺零用，侯府自会支给我的。”
“那不一样。”兰少博坚持塞到兰惠儿的手中，“这是兄长给你傍身的钱，你拿着，若是，总归能少伸手要一些。”
侯府门庭高大，妹妹与侯爷齐大非偶，若是一朝失去宠爱，身上有些银钱至少能打点一二。
兰惠儿眼睛瞬间红了，低头忍住眼角的湿意，笑着点点头，“好，谢谢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