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宸回手将花枝儿递给身后太监,“找个瓶子养上。”
“是,主上。”
太监恭恭敬敬接过花枝,命人去飞快找来只瓷瓶,之后,添了雪水,养在了八角亭的桌中央。
摄政王居然破天荒,亲自接了庄瑶瑶的花!
如此情景,不要说跪在下面的庄瑶瑶已经感觉不出冷了。
一开始与她一道,说到沈绰的那几个女子,也都是一阵嗟叹。
上柱国大将军的独生女儿,果然不但文武双全,而且见识非凡,一开口,就是与众不同的。
相比之下,那南诏带来的土包子,就是缺心眼儿了。
哄着小皇帝什么劲?
难道还不知道这天下归根结底是谁的吗?
亭下,庄瑶瑶自以为得了青眼,便有些飘,对亭子里面道:
“我听闻,沈姑娘小小年纪,尚未及笄,就已经承蒙主上提拔,贵为南诏国师,今日一见,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句话,几个意思。
第一,你不过是靠着摄政王的宠幸,才当的国师。
第二,你不过是个南诏小国的国师。
第三,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像个国师。
亭子里,沈绰当下就不高兴了。
“怎么?上柱国将军家的将门虎女,是这么没规矩的吗?”
她嘴角就是一冷,将白锦棠推开时,站起身来时,就没顾小屁孩的什么面子。
“南诏国小,国师之位,却也列于三公。就算入了不夜京,亦可立于庙堂,朝觐天子。你区区一个千金小姐,年已十七,还未嫁人,更无封诰,于国无功,于朝无奉,莫不是躺在父亲的军功之上,就可以随口点评一国之大员?倘若人人都如庄大小姐这般,这不夜京还如何受得起万邦来朝!!!”
所有人:“……”
好一副锋利的牙口!
差点没把庄瑶瑶给咬跪了!
白凤宸对那支梅花的处置,别有深意。
可听了沈绰这一长串连珠炮般的反击,忽然又不想打断她们了。
咬,给孤狠狠地咬!
裳儿吃起醋,咬起人来,脸蛋儿红扑扑的,还真好看!
他不吭声,就没人敢自作主张拦着。
但明眼的朝中老臣,都保命一样,离庄瑶瑶越远越好。
她远在北方大营巡视的亲爹庄必胜,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生了个如何坑爹的闺女呢。
庄瑶瑶被狠狠一顿撸,脸上的面子,此时挂不住也要挂!
爹爹眼下不在不夜京,自己万万不能邀宠不成,反而被人给呛下去,否则,丢的是上柱国大将军的脸!
“沈国师果然不鸣则已,一开口就是大将风范,人家不过是个闺阁女儿,见了你亲切,随便说了一句,却不想招来满身错处,实在是百口莫辩……”
她微微屈了屈膝,委屈地向沈绰行了个礼。
“早就听闻沈国师一舞惊天下,名满白帝洲,瑶瑶不才,敢问你今日如此良辰美景,都准备了什么献与主上呀?”
论及跳舞,庄瑶瑶是信心满满的,不输于任何人的。
可这番话,白凤宸听了,眉头就是微微一蹙。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白锦棠的赏雪盛事中,只说献与主上,完全将小皇帝给忽略掉了,这岂不是打他白凤宸的脸?
摄政王终究是摄政王,不是太上皇,有些话,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
当众说出来,却与骂他无异!
而与他蹙眉的同一瞬间,沈绰忽而嗤地一笑。
本座献他白凤宸个屁!
“呵,庄小姐闺阁女子,识不得大体,就该小心说话。天子御前,本座就算准备了什么彩头,也要先献与陛下,之后,才轮得到摄政王殿下啊。”
白凤宸心头就是一舒。
还是裳儿懂事儿,将话儿给他圆回来了。
白锦棠听说沈绰还准备了彩头给他,就开心极了,“裳儿,原来你还准备了什么有趣的给朕吗?”
白凤宸刚刚宽了一宽的眉头,就又紧了起来。
关你屁事!
沈绰笑眯眯回话:“也没什么新奇的,就是想起古人的两句打油诗。”
白锦棠开心地跳脚,“是什么,快说!”
他本是不喜诗书的,但是只要是裳儿说的,他都可以变喜欢!
沈绰走出亭子,绣鞋踏上积雪,拈了枝梅花。
众人都当她要开始咏梅了。
那些饱读诗书的闺秀就开始撇嘴。
庄瑶瑶也是心里暗笑。
世间咏梅的诗句,这御花园中谁不会倒背如流,用她一个南蛮子卖弄?
沈绰也不急,故作沉吟了一下,便悠悠念道:“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笼。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引)
所有人:“……”
白狗……
沈绰慢悠悠念完,瞅着立在亭边的白凤宸,目光从他微抽的嘴角,再到身上雪白的轻裘。
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