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的驱虫汤很快熬好,那么多药,十桶水熬成一桶,再滤去药渣,就成了屎汤子一样的东西,一人一碗,摆在了白凤宸的书房,地上竹笼里,关着十只咯咯咯叫个不停的大公鸡。
府中但凡有机会亲近摄政王的,可能会知晓任何军国大事的,全都要喝上一碗。
余青檀盯着自己手里那一碗看了半天,再看看站在白凤宸身边,一脸幸灾乐祸的沈绰,“主上,天妩姑娘的药,真的要喝?”
柳残阳、高寒星、红娘子他们不知道这药方子里都有什么,他却是亲手采办的。
什么马尿,什么黑狗血……
白凤宸笑眯眯转头看沈绰,“方子,孤看过了,的确会有驱虫奇效,你们就当孤赐了毒酒,横下一条心,喝了便是。”
所有人:“……”
沈绰也笑眯眯看着白凤宸,“主上说得对,良药苦口。为了以防万一,您也要干上一碗。”
白凤宸嘴角微微一抽,“裳儿说的是,蛊虫无孔不入,不可不防。”
他将面前那一碗,轻轻一推,“裳儿也喝一碗防身。”
沈绰:“……,呵呵,我就不用了叭……”
“要的,因为孤今天要带你出去玩!”白凤宸眯着眼笑。
“……!不用了,我从小就不招这些毒虫。而且,我也不想出去玩。”
“不,你要去,喝了药,办完事回来,千工拔步床还你,还有额外惊喜。”
“……”
还她床?这个诱.惑有点大。
还了床,是不是意味着她就可以不睡在镛台了?
“你要说话算数。”
“君无戏言。”
“好,先干为敬!”
沈绰端起药碗,吨吨吨,把那一碗“屎汤子”喝了!
所有人:“……”
遇上一个对自己都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驱虫药下肚。
除了白凤宸和沈绰,立在下面的人就都开始耳朵痒。
每个人耳朵里,陆陆续续爬出一些小米粒大小的黑虫,有的多,有的少。
余青檀一边挖耳朵,一边跳脚,“放放放鸡!别让它们跑了!”
事先准备的十只大公鸡出笼,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整个书房里乱成一团。
白凤宸越看,脸色却是越沉,“所以,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奸细,孤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别人的耳目?”
他转头看沈绰,“孤这里,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秘密了?”
这件事,细思恐极。
沈绰目不转睛地盯着底下的人,“应声蛊从一个人身上,到另一个人身上,人不过是虫子的车马,驱虫药只能顶一时之用,若不找到母蛊,此事便不能斩草除根。而且……”
她顿了顿,看到只有被绑缚跪着的冷环,低着头,似是一阵阵干呕。
“王府里,不但有学舌蛊,而且,一定还有应声蛊!”
沈绰说着,随手从白凤宸案上香炉里抓了把香灰,几步下去,抓了冷环的头发,掐了嘴,那一把香灰全塞了进去。
呕——!
哇——!
冷环周身一阵剧烈抽搐,疯狂干呕,整个人折腾地扭曲如厉鬼,最后,连方才喝的药都吐了个精光,才力竭晕了过去。
此情此景,又恐怖又恶心。
就连红娘子,也浑身起鸡皮疙瘩,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有一天也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可沈绰却站在冷环身边,只是往后小小挪了一步,免得她吐出来的东西脏了鞋子,之后又借了一旁侍卫的佩刀,在地上那堆秽物里拨了拨,之后挑眉一笑。
“冷姑姑身上的应声蛊,会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今她吃了龙涎香的香灰,体内的蛊虫定是承受不住多久,不出三日,必会跑出来去寻主人,主上只要派人对冷姑姑严加看守,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下蛊之人。”
余青檀等人见她说得如此笃定,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有点不得不信。
再看向白凤宸。
白凤宸甚是满意,“按她说的去做。”
……
摄政王的出行车马,浩浩荡荡,即便是日常的仪仗,也占了半条街。
沈绰被白凤宸拎上自己的王撵,只得陪着,老老实实坐在一侧。
周围幕帐落下,撵子里就成了一方安静隔绝的空间。
白凤宸用香铲拨了拨面前桌案前的香炉,“孤倒是不知,龙涎香什么时候还有驱虫的功效了?”
他要么不动,只要动,就是神仙姿态。
沈绰瞪他一眼,嫌弃道:“香味那么浓,熏人都可以,何况熏虫!”
白凤宸平日里熏的都是龙涎香,沈绰就是在变着花样骂他呢。
可他挨了骂,依然眉眼含笑,“所以,你刚才已经见过冷环吐出的应声蛊了,所谓的龙涎香灰,不过是虚张声势,引蛇出洞的小阴谋。”
沈绰不吭声,透过半头的幕帐,向外面街市看去,不理他。
白凤宸将香炉盖重新扣好,叮地一声轻响。
小丫头,越来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