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在天启宫回荡。
沈绰炸了毛想跑,却被白凤宸拦腰抱住。
“ 占了那么多便宜,被抓了,就想不认账?”
“白凤宸,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绰伸直了两只手臂推他,与他保持距离。
就像一只拒绝抱抱的猫!
白凤宸又用披风将她裹住,困在怀中,“小笨蛋!孤入定练功之时,若是连你都可以为所欲为,还岂能活到现在?”
“你从一开始就醒了!你这个骗子!你就喜欢骗人!”
沈绰活鱼一样的折腾。
结果被他从后腰按住,被牢牢贴了上去。
白凤宸俯视她,笑得有点邪恶,有些妖艳,“不用点手段,怎么知道裳儿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沈绰脑子里飞快回忆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说啊。
她稍稍理直气壮了一点。
“我什么都没说!”
“但是你做了……”
“……”
一瞬间的安静,沈绰暗暗挪了挪腿,硌得怪吓人的。
白凤宸腰间,能杀人的,可不止一把梵婀剑。
“你不能在这儿……”她对天启宫,始终还是有忌讳,糯糯反抗了一声。
“在这儿什么?”白凤宸明知故问。
咣!
被沈绰狠狠凿了一拳。
又自作多情,被他骗了!
……
还好白凤宸有个洁癖,不喜欢在他的狼窝之外吃人。
所以沈绰既然睡醒了,他们就该走了。
不然耽搁得太久,摄政王抱着小姑娘掉进水里的事,迟早要闹得整个不夜京都知道。
沈绰嫌白凤宸看着她,抱着一摞衣裳不肯换。
白凤宸就笑笑,把篝火让给她,自己去了里面。
宫室深处,有些昏暗,极是阴寒。
他低头整理衣带时,余光里蓦地出现一抹人影。
白凤宸没有立刻抬头。
那人影,半透而虚无。
依稀眼窝深陷,白发凌乱。
他在打量他,之后对他一笑,那般惨淡,又莫名心惊。
白凤宸心头一阵决绝欲死的阵痛,眉间骤然一凛,猛地扭头看去。
经年的锦帐深处,灰扑扑一片,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这天启宫中,真的不吉?
他转身出去,加快了脚步。
手臂将刚穿好衣裳,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沈绰,在腰间一捞,几乎是推着她,往外走。
“干什么啊?”
“回家吃饭!”
白凤宸没有再回头。
但是他能感觉到,在那昏暗的深处,依然有一双眼睛,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在望着他。
——
千秋节在即,此后的几日,所有人都很忙。
沈绰每日协同余青檀筹备,忙得不可开交。
几次去前面书房,与诸人一同汇报进度,也将自己分的那一摊说得头头是道。
前来奏请议事的朝中大员,就算竖起耳朵听,倒也没谁能挑的出什么错。
只是那账目……
余青檀呈上去的时候,有点艰难。
是往年千秋节花销的七倍不止。
白凤宸先是皱了皱眉,可接下来再看明细,又是额间一宽。
“谁安排的?”
余青檀刚刚紧张地已经憋了一口气,见主子神色还好,便是一喜,“回主上,一应祈福祝寿仪式,歌舞朝贺等等事宜,皆是沈国师与属下共同商讨推定,又与仪鸾司、翰林司、御厨、宴设库、应奉司等一一吩咐下去的。”
白凤宸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折子。
以往,他的寿辰,向来能简则简。
不是为了省钱,是嫌麻烦。
许多细节事宜,若是下面来奏请,白凤宸懒得理,就会问有没有必要。
他这样一问,下面的就慌了,保命第一,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所以但凡能不整的,也就一概不整了。
可现在,整个宴席,从头到尾,大到殿上摆设的出香金、狮蛮、桌椅衣帷,小到席间桌上放的干果细果,盐碟醋樽,事无巨细,殿上殿下,东西殿庑,三六九等,一一想得周到,列的清楚。
所有用品皆比往年提了一个半档次,既能在诸国来使面前展现不夜京统摄天下的无上风采,又在国库预算的合理范围之内,没用他操半点心。
总之,举个例子,就比如白凤宸大笔一挥,拨给余青檀一百两银子办个事儿,余青檀回头跟沈绰一商量,俩人把这一百两给花得一个铜板不剩,而且,还整出了三五百两银子的排场,就等他c位出道那一刻!
干得漂亮!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过法,面子第一,节俭其次。
这个钱,花得舒坦,花得脸上有光!
白凤宸悠然靠向椅背,目光看向沈绰,颇有些笑意。
有媳妇持家,就是不一样了。
沈绰因为要来前面办公事,就没有梳家常的抓髻,而是挽了高髻,戴了帽冠,穿了一身姹紫的南诏国师常服,披了金蓝鹤氅,显得比往常成熟了许多,立在一群男子中间,气度也没有软了半分。
她稍稍抬头,对上白凤宸的目光,又重新低头颔首,压住笑容,暗暗抿了抿唇。
心中虽然有点美,却还在暗骂。
傻高兴什么?
看来败你败得还是不够。
贱人!
等到诸事议毕,已是掌灯时分。
沈绰很久没有这么正经地站这么久,就有些累。
诸部大臣离开,各个下属退去,白凤宸从他那偌大的黑檀书案后面走下来,到她面前。
他背着手,站在她身边,看了眼书房外面庭院中还在各自寒暄告辞,没走干净的人。
忽然一倾身,啵!
在沈绰脸蛋儿上偷袭一口。
之后,重新站得笔直,背着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
沈绰捂住脸蛋儿,也看了眼外面,还好没人看见。
再看白凤宸,正用眼梢瞧着她,满面含笑。
“笑什么笑!”她瞪他。
“媳妇!”白凤宸口中吐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