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宸？”沈绰没来由地一个寒颤。
那上面的，是她的夫君没错，可这一眼的目光之中，却是许多陌生和疏离。
他带来的人，整整齐齐立在下面，左右两排。
各个脸上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都不敢吭声，只是拼命挤眼睛，丢眼色，暗示她不要多说话，要乖乖的。
沈绰将他们一个个望去，看表情，每个人都还是原本那副德性，不像是受制于人，失了心神，倒像是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又会挨揍。
上面，白凤宸的声音响起，“裳儿，过来，孤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的嗓音，依然如昆山玉碎，冰湖始解，还多了一分沙哑。
是暗帝那种常年沉浸在黑暗深处的沙哑。
沈绰提着裙角，一步一步迈上玉阶。
“暗帝呢？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凤宸不是贪恋权势富贵的人，对于穿这身繁复奢华的皇袍，戴那沉重的帝冕，他根本没兴趣。
可眼下，却一板一眼，显然颇为自得。
“暗帝已经不在了。”白凤宸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只垂眸望着她，淡淡浅笑。
等到沈绰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他便伸出手，将她牵了上来。
他的手，他的温度，他指尖和掌心的每一寸皮肤的触感，她都记得，是他，不会错。
可是，为什么这么陌生？
“宸，龙印碎片，拿到了吗？”
沈绰柔声细语，就像在小心翼翼安抚一头随时可能爆发的猛虎。
白凤宸将她细细打量，仿若欣赏着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他的手，悄然落在她的小腹上，惊得沈绰全身一紧。
“裳儿，你在怕什么？”他察觉到了，可笑容依旧好看，只是此情此景之下，活生生让沈绰心惊肉跳。
白凤宸他到底怎么了？
她一点点，慢慢扭头，求救地望向下面，遇上余青檀的目光。
他正疯狂暗示她，不要惹他！不要惹他！不要惹他！
好吧，懂了。
沈绰不动声色，将手覆在白凤宸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之后，将他的手从腹部挪开，用两只小手抱住。
“不是害怕……，是你忽然站在这里，我很不习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呵呵。”
“你很快就知道了。”
白凤宸牵着她，来到皇座前的御案之上。
那一张床大小的桌面上，用锦缎覆着一样极大的，凸凹不平的事物。
“揭开，送给你的。”他笑着道。
“呵呵……”沈绰把这辈子所有的小心仔细都赔上了，轻轻揭了那幅黑色的，水一样的，巨大绸缎。
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座沙盘！
九洲天下的沙盘！！！
白凤宸抽出腰间梵婀剑，在沙盘上一处处轻点。
“白帝洲、魇洲，如今已尽在掌握。修罗洲西部，西修罗魔国本就臣服于孤，而东修罗魔国的王，如今是个废物，不足为患。苍梧洲，你我有慕九霄在手，已是囊中之物。妖洲，只要你想要，君卿衍终究会给。至于云栖洲……”
他目光望向下面的沈悠然。
沈悠然慌忙低下头。
白凤宸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九洲天下，其六已然在握，剩下的鬼洲，六支洲，还有……”
他的剑锋，最后停在一处没有名字的地方，没有再说下去。
一息之间的安静。
白凤宸的手，撑在御案上，重新笑容拂面，扭头看向沈绰，“怎么样，裳儿，都送给你，喜欢吗？从今以后，这天下的无边江山，孤都与你共享，好不好？”
“呵呵，好极了！我好开心！”
沈绰强行挤了一脸笑，故作晕眩，扶着额角，扶着桌角晃了晃，“可是，我忽然觉得好晕……，可能是小龙他，又淘气了……”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女主被妖怪抓了，委曲求全的时候，都会头晕。
这一招果然管用。
白凤宸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惊喜效果，有些不悦，但是终究没有发作。
他悻悻道：“既然不舒服，就先歇着，孤亲自送你回去。我们改日再细说。”
说着，便伸手要去抱沈绰。
“呵呵呵，不用了。”沈绰炸了毛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儿，我自己走就好了。”
“裳儿！”白凤宸被拒绝了，声音拉长，重重一沉。
“我……我是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沈绰眼珠子一转，“比如统一九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