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白珩酷似的精致五官，沾着晶莹的泪水。
他擦了擦泪水，努力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苏阮。
“我不是人贩子。”
苏阮走下这张儿童床，苍白无力地辩解道。
虽然她一个大人，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小孩的房间里。
怎么想都不太像是个好人。
但她长得好看啊！
像她这么好看的人，犯罪就是浪费。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蹲在那个小孩子的面前，为了保险起见，温声询问他的名字。
“白珩。”
小孩子用清脆稚嫩的嗓音回答道。
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盯着她，没有面对人贩子的紧张，反而带着某种期待。
“你是死神吗？是来接走我的吗？”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着抓向苏阮的手掌。
苏阮微微抬手，躲开了他的碰触。
小白珩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的神色微微僵住。
旋即，他的眼中掠过阴郁的幽暗，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挡住眸中的绝望。
“我是糟糕到连神也要抛弃的孩子吗？”
他说得极其小声，像是在询问着苏阮，也像是在反问着他自己。
这孩子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
苏阮微微蹙眉，询问道：“你很想要别人接走你吗？你很讨厌这里？”
小白珩依旧低垂眼睑，陷入自暴自弃的情绪之中。
她想要摇摇他的小胳膊，让他清醒一点。
因为白珩那个守口如瓶的家伙，对他小时候的遭遇缄口不提。
所以她压根不知道，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小白珩，我……”
蓦地，她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难闻的煤气味。
该不会这家的大人没有关好煤气吧？
还好，她为了不暴露自己，没有莽撞地开灯。
否则以二十多年前的房子电路，她是有可能就此交代在这里的。
苏阮站起身，悄悄开门，借助着昏暗的月光，她勉强看清了外面的房间布置。
客厅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但是基本家具，比如餐桌沙发之类的，全部堆积在旁边的角落里。
留下大部分的地方，用来摆设供奉着某种信仰。
金身供奉的神像，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沉可怖，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鬼。
苏阮环顾四周，每一面墙上还张贴着奇奇怪怪的符纸。
问题很大！
但她顾不上这些问题，率先找到与客厅相近的厨房，赶紧将灶台下面的煤气罐开关拧紧。
“不要……”
细微颤抖的声音，像是被无情地掐断了最后一丝希望。
听到阻止，苏阮陡然心惊，转头问道：“这个煤气罐，是你打开的？”
小白珩站在她的身后，抿紧嘴唇。
这幅样子，俨然就是默认。
“你给我过来。”
苏阮将他抱到通风好的客厅，将客厅窗户大大敞开。
“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珩不再哭了，眼中的神情趋近于麻木，他低声喃喃道：“我想死。”
下意识的，他看向了身旁的大型冰柜。
那冰柜就像是小卖部里冷冻雪糕饮料的方形冰柜，上面蒙着厚厚的一层黑布。
苏阮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把掀开了那层掩盖的黑布。
死不瞑目的人头，分解的四肢与躯干。
一具碎尸。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劲。”
她重新将黑布蒙上，又掀开了一遍，依旧是恐怖的碎尸。
苏阮：“……”
反应了两三秒，她淡定地将黑布蒙上，不再掀开。
“你知道这是谁吗？”
她蹲下来，对小白珩温柔询问道。
大概是她长得确实好看，小白珩盯着她一阵，答道：“叔叔的祭品。”
苏阮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父母呢？”
“都死了，叔叔收养了我。”
小白珩极为平静地说道：“叔叔说，我是最好的祭品，只要将我交给教主，就能换回他死去的妻子。”
“好，我知道了。”
苏阮的笑容始终温柔，摸了摸小白珩的脑袋。
她站起来，再次关好客厅的大窗户，顺便还将窗子缝隙用餐布压紧，封得严严实实。
煤气罐的开关，被她轻而易举地重新拧开。
那股难闻的煤气味，慢慢地充斥着整个房子，宛如死亡来临时的腐朽之气。
“小白珩，姐姐接你离开哦。”
苏阮将茫然的他抱在怀里，大摇大摆地开门走人。
她的另一只手提着刚才冰柜上的黑布。
那黑布里装着一个沉重的圆形物体，像是个篮球似的，一甩一甩的。
“砰——”
当她们走到外面的时候，火光乍现，爆炸声随后而来。
那火光映照在小白珩的漆黑眼眸，似是将他的麻木绝望，吞噬殆尽。
被爆炸掀起的风，吹乱了苏阮的发丝。
“真女人绝不回头看爆炸。”
苏阮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因为身后的灼焰、爆裂的风，以及飞跃的砂石，都尼玛疼死了！
这是个城镇上的二楼独栋房子，爆炸声顿时惊醒了整个城镇上的居民。
她带着小白珩避开那些亮光，在黑暗的夹缝中穿梭。
“怕黑吗？”
感觉到小白珩不哭不闹的配合模样，她微微侧首，好笑地看向她。
小白珩窝在她的怀里，摇了摇头：“不怕。”
这幅乖巧的模样，让苏阮的心都化了。
难道上个世界的养娃技巧，就是要在这个世界更好使用吗？
“喂——！”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打在苏阮的脸上。
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脸上架着老气的黑框眼镜，对她们询问道：“你、你们是谁？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那年轻人身上还带着学生的书呆子气息，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虽然他拦在苏阮的面前，可疑地盯着她们，但苏阮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大概是鼓足勇气，才敢拦住她的。
质问时，手电筒的强光还是微微避开她的眼睛。
等到苏阮适应了黑暗的背景，她逐渐看清了慢慢靠近的年轻人。
“罗斌。”
“你认识我吗？”
青年罗斌惊讶地眼镜都快掉了。
他以为是自己认识的人，想要上前几步，看清楚女人的模样。
忽然间，手电筒的光骤然闪烁了几下。
在陷入黑暗的某次间隙中，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无踪。
只留下迷迷糊糊站在原地的小白珩。
以及他身旁散落的黑布。
从黑布中骨碌碌地跌落出了一颗冷冻的人头。
青年罗斌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小白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