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陆从狱中走出,就见到了外头站着的未殊。
外面下着雨,她斜斜地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油纸伞,一副专心等待的模样。
裴青陆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受,似乎每次只要看到未殊,他从黑暗中走出的浑身寒冷,都会顷刻消散。
哪怕今日阳光并不灿烂,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未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出现,抬头一笑,灿若春朝。
裴青陆忽然明白过来,她似乎是太阳本身。
重重雨幕之下,二人相视而笑,冰释前嫌。
继续出发时,就连赵淮都察觉到了二人之间松快了不少的氛围。
比如,未殊下马车时,王爷总会自然而然伸出的那只手,
比如,未殊总是似有若无,看向裴青陆的眼神。
这天赶路到傍晚,途径一个小村落,一行人正打算如往常般,去村里找个人家借宿一晚。
可进去却发现,村子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走了一路,连一个村民都没能看到。
就在未殊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陈肃喊道:“那有个人!”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了一个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围得严严实实的人,一眼望过去,甚至辨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也看不出是何岁数。
见到几个外来者,那村民下意识转身就跑,但自然是抵不过习武之人的速度,很快就被陈肃抓了回来。
“别……别杀我……”
那人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听声音只是一个小男孩。
陈肃眉心一蹙:“怎么回事?谁要杀你?”
可男孩只是不住地摇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未殊眼神忽然凝在他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
只见他手腕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紫色花纹。
未殊下意识上前,想拿起男孩的手臂看得更仔细一些。
可她刚伸手,还没碰到男孩,就被裴青陆往身后一拉。
“别碰。”
说着,他便自己伸手,将男孩的衣袖往上一掀。
瞬间,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他手腕上开着一朵朵紫色的花,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似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震惊中,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不少人跑了过来。
未殊一转头,就见到了拿着锄头、木棍,朝他们冲过来的村民。
“在那!”
“杀了他!”
小男孩哭声更大,下意识就要逃跑,但为时已晚,他身体似乎有些孱弱,很快便被村民们抓住。
挣扎间,小男孩罩在头上的帽子也滑落下来。
只见他脸上也开满了那紫色的诡异花朵。
他哭求道:“我不是恶鬼,不要杀我……”
这模样实在是太可怜,未殊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恶鬼?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村民们气势汹汹道:“我们村里的事儿,与你们外乡人无关!”
“就是!快走!”
说着,他们就想将未殊一行人赶出村子。
那男孩却忽然朝前一扑,抱住了未殊的腿:“姐姐,救我……”
裴青陆眉心紧蹙,下意识上前,要将男孩拽开。
但未殊却默不作声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男孩问道:“你不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救?”
男孩神情一顿,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位村民冷哼道:“他这是做了太多坏事,才被山神诅咒了,我们要是不赶快将他赶走,等他变成恶鬼,他就会把大家伙都害了!”
此话一出,村民们的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是啊!”
“没错!他会把全村人都害死的!”
山神诅咒?
未殊下意识和裴青陆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信”二字。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诅咒。
事有蹊跷,在此僵持也不是长久之计,一行人便先带着小男孩离开了村子。
可正当未殊想将此事的原委好好问清楚时,男孩却忽然往后一倒,失去了意识。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辛,终于开了口:“他这模样,像是中毒。”
闻言,未殊神情并不十分讶异,如此便可说得通了。
她当即便追问道:“这毒你可能解?”
宋辛抿唇摇摇头:“此毒稀世罕见,我只在医术上见过,并不知道其解法。”
说着,他拿出一根银针,依次扎在男孩的各处穴位上:“我这法子只能暂时抑制毒性,此毒不解,人恐怕活不了多久。”
连他都没办法,未殊忽然有些泄气。
但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柳眉昭脸上的欲言又止。
于是未殊随口找了个由头,将人拉到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柳眉昭面色犹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肃,终究是坚定地点了头:“只要能找到此毒的源头,或许可以一试。”
说着,她语气犹疑道:“但,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闻言,未殊也不打算多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我会替你遮掩一二,直到你愿意告诉他的那天。”
柳眉昭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点头间笑得感激。
未殊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与她一同朝裴青陆和陈肃走去,说道:“既然是中毒,那么现下我们首要做的,应当是找到毒源。”
众人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都入了夜,男孩才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时,他眼神极其警惕,直到确认自己所处之处是安全的,才放松下来,朝几人梆梆磕了几个响头:“小虎子多谢几位大侠的救命之恩!”
见他额头都磕破,未殊连忙将人拉住:“先别忙着磕头,你可知你身上这花纹是中毒的症状?”
小虎子一愣,抬起头时眼神一片怔忪:“中毒?这不是诅咒吗?他们都说,我爹娘也是受了诅咒而死。”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中毒,原来是这样……”
未殊和柳眉昭对视一眼,又问:“你若是想活下去,那便同我们一起找出那毒的来源。”
小虎子显然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有谁会给我们家下毒,朴余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吃的自家种的粮食,旁人应当没有机会下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