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地一跳。
桑云苓拨开最后一道挡路的藤蔓,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天上不知何时下了雨,雨水顺着树叶枝干落到地上,落到她身上。
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重又冷。
来不及到空间拿新的衣服,
她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歪倒在树根下,一动不动。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猛地扑了过去。
“陆屹寒?!”
凑近了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人穿着和陆屹寒一样的作战服,
但身形更瘦小些,根本不是陆屹寒。是个年轻的小兵,脸色发青,嘴唇乌紫,显然是中了瘴气的毒。
桑云苓的心沉了下去,不是他!
但她快速蹲下,拍了拍小兵的脸颊,
“同志!同志!醒醒!”
小兵眼皮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
“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桑云苓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脸。
小兵的眼神慢慢聚焦,落在桑云苓脸上,看了好几秒,忽然咧开一个虚弱的,傻乎乎的笑,
“嫂子?团长家的嫂子?我是死了吗?”
桑云苓一愣。
小兵继续傻笑,气息微弱地嘟囔,
“我这是……到地府报到了?咋……咋梦见您了”
桑云苓皱眉,这是还进入癔症了?
她打断他,
“胡说什么!你没死!我是桑云苓,你们团长家的!你还活着!”
小兵像是没听见,眼神又开始飘忽,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啊老婆……我死了第一个看到的居然不是你!
呜呜呜对不起嫂子……对不起团长…
俺…俺还没找到团长……就先……先躺这儿了…
俺家那口子……还在等俺回去呢……说好了……给她扯块花布……”
他说着,眼角竟渗出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去。
桑云苓哭笑不得,心里又急又酸,陆屹寒还没找到,这儿又倒下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快速从空间暗中调取水壶,倒出小半壶盖灵泉,又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进山前特意准备的解毒避瘴的药粉。
她扶起小兵的头,动作一点算不上温柔,
“别废话了!张嘴!”
小兵下意识地张嘴,桑云苓把药粉一股脑倒进他嘴里,又把壶盖里的水给他灌了下去。
动作粗暴,呛得小兵直咳嗽,倒是把那股迷糊劲儿咳散了几分。
“咳咳…咳…啥……啥玩意儿?”小兵挣扎着问,眼神清明了一些。
“能让你清醒的东西!”
不一会,小兵果然清醒了不少,
待他眼神清明,真正看清了桑云苓的脸后,
突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
“嫂子——嫂子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团长——”
桑云苓拿着药包的手一抖,语气变得又快又急,
“说清楚!”
“这次是陆团长带队的紧急任务,结果我们遭遇突发暴雨和塌方!
他为掩护我们,不知道……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小兵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桑云苓只厉声询问道,
“他在哪?!什么方向?!”
军人轻易不流泪,嚎了一嗓子,小兵抹了把脸,手指着一个方向。
“应该是在那边,嫂子!
嫂子你放心!我这就把团长找回来!”
泪水再次糊满脸,他边说就挣扎着要站起来,
桑云苓也盯着他的状态,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小兵试着动了动胳膊腿,虽然还软,但好像找回了一点力气,
“好像…好像能动了点…”
“快点!站起来走走。”
桑云苓声音急切,陆屹寒还不知所踪,甚至可能受了重伤!
但她又不能直接丢下这个小兵不管。
小兵站起身来走动,脸上神色惊喜,
“好了,嫂子,我好像好了!”
她立刻站起来,对着他指向她来的方向,
“那你听着!
我来的路,我一路撒了橙红粉末,
你回头走,仔细看着树上和地上的粉末标记!
沿着标记就能走出去!出去后立刻叫人!听见没有!”
小兵着急,
“那…那嫂子你呢?还有团长他……”
“我去找你们团长!”
桑云苓已经站起身,语气有些焦灼,不想同他多讲,
“你必须立刻出去报信!这是命令!懂吗?”
小兵看着她被雨水打湿,发丝胡乱的黏着的脸,
但是脸上神情却十分坚定,眼睛里似乎烧着火,他下意识地点头,
“懂……懂了!”
桑云苓不再看他,转身就要继续往密林深处钻。
“嫂子!”小兵在她身后喊了一声,“你……你小心啊!这林子邪乎!”
不过她一个女子,能只身找到这里,这本事……
哎!他必须赶紧出去找人救援!
桑云苓脚步没停,只抬手挥了一下,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容易让人中毒昏迷的瘴气罢了。
小兵跺了跺脚,确定双脚没有发酸发软,
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幽暗林子,咬咬牙,开始低头找路。
一些新砍伐出来的路,被那些橙红色粉末覆盖着,很好辨认。
桑云苓循着另一边的泥沙痕迹,往前摸索。
不知又走了多久,耳边传来细微的水声。
一条隐蔽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溪边乱石嶙峋,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此刻被泥沙覆盖,泥泞不堪。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一处岩缝,那后面,露出一点衣角。
她认出,那是她送的衣服……
脚步不知怎么沉重起来,那个方向一丝的气息哪怕一点喘息都听不见,
她只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是个年轻有为军人,是他家里的长子,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也是她的丈夫,她不希望他……
她连那一个字都不忍想……
她迅速奔过去,
岩缝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湿透,沾满泥污。
他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似乎是感觉到人的气息,他嘴唇极小的幅度张开,似乎要说话。
眼前的场景让桑云苓差点跌进泥沙里。
她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军裤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外翻,边缘已经发白溃烂,像是被利石所伤。
其他地方也大大小小遍布着伤口,那些渗血的伤口还都爬着几只山蚂蟥!
桑云苓扑过去,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侧。
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跳动。
她几乎虚脱地跌坐在地,但立刻又强打精神。
“陆屹寒!陆屹寒!”她拍着他的脸,触手一片滚烫。
男人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