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杨双手交叉在一起,身子略微前倾,看着唐糖一字一顿的说道。
话落,室内的两人都猛地抬头看他。
“什,什么?”唐糖瞳孔骤缩,沉默了一秒后,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季云帆小声的道:“是啊,师父,我们在程成身上检测出来的皮肉组织只有王桂芬的,现场连唐糖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白舒杨眼神一凛,“这就要问她,到底是怎么做的了。”
突然,他声音陡然凌厉,“唐糖,我知道你嫁给程成后,日子过得很苦,或许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可你如果继续坚持,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你能明白吗?”
唐糖低垂着眼睑,闷声闷气地吐出一个字,“我……”
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顿时紧紧攥在了一起。
“你要清楚,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和正当防卫但防卫过当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白舒杨耐心性子再次开口。
唐糖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季云帆正欲上前,便见白舒杨突然抬手,“给她一点时间。”
季云帆看了看此刻似乎格外纠结的唐糖,默默退了回去。
一时间,审讯室内安静了下来,只有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在滴答滴答转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唐糖突然抬头,眼底闪烁着一抹亮光,“我说。”
“十天前,我刚兼职回家……”
十天前,凌晨两点。
唐糖身上的园艺服还没来得及换,便一脸疲惫地回了家,她刚推开门,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用来放杂物的堂屋半开着,里面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亮光十分微弱,但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唐糖试探性地唤了两声,“老公?妈?是你们吗?”
没有人回应她。
突然,里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唐糖浑身一颤,心头一跳,顺势拿起一旁的一把砍刀,朝着发出声音的屋子缓慢移动。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断的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下一秒,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推开门,迅速打开灯。
却看见堂屋的正中间,程成正满脸通红的倒在地上,一旁还有不同牌子不同类型的空酒瓶和快要见底的蜡烛香薰。
唐糖松了口气,紧握着砍刀的手渐渐松开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两步上前弯腰将空酒瓶捡了起来,“刚刚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程成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眯着眼睛,酒气熏天,“臭娘们,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偷人去了?”
“我,我没有……”唐糖眉心紧蹙,用力的将手抽了回来,“我先去收拾了。”
“啪!”一巴掌毫无预兆地甩在了唐糖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她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两步,然后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程成却丝毫不解气,扑了上来开始对唐糖拳打脚踢,巴掌落在她的脸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全身各处,唐糖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程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老子打死你个臭娘们,让你去偷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此时,砍刀离唐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唐糖收回思绪,抬眼看向对面的白舒杨两人,“他把我打了个半死,他每次喝的烂醉回来都会这样,我本来都习惯了,养个一两月伤也就好了,可那次他似乎在外面受了气,下手比往常重了许多。”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当时我闻着他身上的臭味,突然就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季云帆听的一脸不忍,手指还不忘在键盘上迅速记录着唐糖所说的话。
“所以你就用砍刀杀了程成?”白舒杨看着手中王桂芬先前的笔录内容,这才抬眼看向唐糖。
唐糖点了点头,“当时……”
程成还在继续,唐糖身上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她整个人蜷在一起,右手慢慢往一旁移动,忽然,手紧握住了那把砍刀。
砍刀常年不用,不算锋利,上面还生了锈。
唐糖双手紧握住砍刀,用尽全力往前重重一挥。
程成身子往后一仰,她便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唐糖垂眼看去,只见程成脖颈上似乎在往外渗血,她沉默了一秒后,不经意瞥到了一旁的磨刀石。
下一秒,她果断拿起磨刀石,身子死死压着程成,将磨刀石高高举起……
“所以,”季云帆嘶了一声,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你用磨刀石把程成的脸砸了个稀巴烂?”
唐糖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是,事后我才发现他原本脖子上的伤不算什么,他是被我活活砸死的。”
季云帆看着眼前这位柔柔弱弱的女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白舒杨神情认真,“说下去。”
“当时我害怕会被王桂芬发现,所以就用砍刀把程成头身分离了,”唐糖一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觉得有些心悸,“但是那刀很不好用,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割下来的。”
“我刚准备解决尸体,就听见王桂芬开大门的声音,”唐糖继续说着,“我立马把门关上,放了两个椅子,把程成重新放在一起,把他放在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季云帆身形一顿,“师父,这个也记吗?”
往常的案子很简单,他也很少跟着进来做笔录。
白舒杨轻嗯一声,“这也属于犯罪过程,当然要记。”
季云帆点了点头,继续记录,“好。”
“我趁着王桂芬开门的功夫,从窗户跳了出去,”唐糖再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王桂芬一开门就碰见了已经死透的程成,但当时程成脸都被砸烂了,她不知道那就是她儿子……”
“我告诉王桂芬,死的人是程成某个情人的男朋友,程成一时气愤将人误伤致死,他自己害怕躲了起来。”
季云帆动作一顿,“她信了?”
“她当然会信。”唐糖自嘲的笑了笑,“因为我从来不会忤逆她,更加不会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