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的话喊得老两口彻底睡不着,纷纷披上衣服走出来。
“臭小子,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啥呢?”
贺君山骂了句,贺泽指着门口的人,咽了咽口水。
“爸妈,你们看,那是不是,是不是侦查连?”
贺君山和王淑芬顺着贺泽手指的方向,眯着眼朝外望去。
夜色朦胧,但借着月光和路口微弱的光线,能看到一队军车正缓缓驶过。
车厢里,影影绰绰坐满了穿着军装的士兵,一个个身姿笔挺,沉默无声。
车头插着的小红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还真是侦查连的车,这大半夜的不知道要去干嘛。
“他们这是……有任务?”
贺泽无意识的说了句。
王淑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埋怨小儿子大半夜嚷嚷了。
侦查连?那贺瀚是不是也在里面?
车队不算长,安静地快速通过,并没有停留的意思。
就在打头的那辆车即将完全驶过他们家门口时,车斗里,一个身影板正的人正坐着。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王淑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小瀚!是老五!”
“他这是要去哪儿啊?”
贺君山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毕竟是一家之主,更能沉得住气,他一把拉住老伴的胳膊:“慌什么!部队出动任务,你追上去像什么话!”
“可是……这大半夜的……”
王淑芬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望着车队远去的尾灯,心里空落落的,充满了不安。
“什么任务要这么急啊?连家都不能回一下……”
贺泽也愣在原地,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部队出动,还是自己弟弟所在的连队。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军人是干什么的。
不是像他之前那样,只是在外面实训,而是真真切切,要去出任务。
而且看贺瀚这样,应该是去出紧急任务,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走。
这一夜,王淑芬是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消息灵通的邻居悄悄过来串门,才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淑芬啊,听说你家贺瀚他们侦察连,不是普通任务,是抽调去国外维和了!光荣着呢!”
“维和?”
王淑芬愣住了,这个词她听过,知道是去很远很乱的地方帮别的国家维持和平,心里顿时更揪紧了。
“那……那不是更危险?”
邻居张婶见王淑芬脸色发白,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背。
“话是这么说,但咱部队装备好、纪律严,小瀚又是侦查连的骨干,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这是为国争光的事,咱做家属的,得挺起腰杆不是?”
话虽这么说,张婶的声音却也透着几分心疼。
她自家侄子前年也去了边防,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她最懂。
听说贺瀚好像还受伤了,这伤兵咋也能去呢?
这个消息很快在家里传开了。
纪书玉是第二天晚上从研究所回来,才从贺渊那里得知详情的。
听到维和两个字,她也怔了怔。
维和任务区往往局势复杂,虽然光荣,但危险系数确实高。
况且现在的国家也不强壮,装备远远没有后世那么精良。
这么做,主要是出于国际上考虑,现在的国家,急需要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但……
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
脑海里反复浮现出那些军车,以及车上那些年轻却坚毅的面孔。
他们要去的是真正的战场,面临的是真实的枪林弹雨。
忽然,一个念头清晰地闯入她的脑海。
侦察兵,常常需要深入敌后,隐蔽侦查是他们的生命线。
如果自己研究的新型材料,能够应用在军事装备上。
比如制造出更轻便,防护性能更好,或者更具有隐蔽伪装效果的装备,是不是就能更好地保护这些冲锋陷阵的军人?
是不是就能让像小瀚这样的战士,多一分安全,多一分胜算?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她研究的领域,或许真的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
纪书玉侧过身,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贺渊。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份为国家,为这些最可爱的人做点什么的愿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具体。
纪书玉安静地躺着,却没有闭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纪书玉心里那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她开始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查阅大量国内外关于新型防护材料和伪装技术的文献资料。
她的办公桌上,堆起的资料越来越高,演算的草纸写满了一沓又一沓。
在这个数据都需要手算的年代,对于她这种适应现代各种仪器的人,实在是为难。
但还好,无论在哪个时代,有些东西,都是互通的。
贺渊很快发现了妻子的异常。
她下班越来越晚,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有时候吃着饭都会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划着数字。
夜里,他常常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起身寻找,总能看见书房亮着灯。
纪书玉纤瘦的背影伏在案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
明明怀着孕,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贺渊走过去,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
纪书玉吓了一跳,回过神,看到是丈夫,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没有。”
贺渊的声音低沉,带着心疼:“几点了,还不睡?身体要紧。”
“马上就睡,这个数据算完就睡。”
纪书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语气却带着兴奋。
“贺渊,我觉得复合材料的改性可能是个突破口,如果能提升它的抗撕裂性和耐极端环境性能,或许就能用在……”
她兴致勃勃地想分享,却被贺渊轻轻按住了手。
他的手很大,温暖粗糙,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书玉。”贺渊看着她,目光深沉。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是好事,是大事。但我更担心你的身体。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别把自己熬垮了。”
他看着妻子清减的脸庞和明显缺乏睡眠的眼睛,语气几乎是恳求的:“明天能不能早点休息?”
纪书玉心里一暖,反手握住他的大手,点了点头:“好,听你的,这批数据算完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