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
积攒了一夜的恐惧、愤怒、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是他,他来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陆砚之紧紧抱着苏云溪,一颗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苏云溪那空洞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瞥了一眼地上还在挣扎的白梅,若不是理智尚存,他真想立刻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他松开了苏云溪,然后捧起苏云溪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温坚定的说道:“云溪,听我说,你不能杀他们。”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他心头一紧,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有多难受,可你想想,如果真出了人命,你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你这么努力,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渣拖累你的,对不对?”
陆砚之的话,把苏云溪从混沌里拉了出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是啊,如果为了这两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那她重生后的努力,对未来的期盼,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那些苦难没能打垮她,难道要让仇恨把她拖入深渊吗?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麻木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清明。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云雷和苏云强终于赶到了。
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两人都傻眼了,井边湿漉漉的绳子,地上狼狈不堪的白梅,还有苏云溪额头的血迹,都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怎么回事?”苏云雷最先反应过来,他一眼就注意到井里隐约的人影,急忙冲过去拽住绳子,用力将人拉了上来。
陈建军被拉上来时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肚子鼓鼓的,已经没多少气息了。
苏云雷看到他这副模样,又瞥见苏云溪额头上的伤,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怒火涌上心头:“这个混蛋!”
但军人的职责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探了探陈建军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连忙按压他的胸口进行急救。
如果真出了人命,事情只会更复杂,云溪也会被牵连。
苏云强则是目眦欲裂,他冲到陆砚之身边,看着被紧紧抱着的苏云溪,声音都在发抖:“云溪!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快急死了,心里充满了悔恨,恨自己昨晚没有陪妹妹一起出去,要是云溪真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不是陈建军那个混蛋欺负你?”他转头看向地上的陈建军,撸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把人踹死。
“二哥,我没事。”苏云溪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苏云雷按压了几下,见陈建军吐出几口浑浊的水,终于有了微弱的喘息。
他站起身身,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陈建军,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胸口,紧接着又补了几拳,每一拳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差点把陈建军的肋骨打断。
陈建军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咳个不停,嘴里不断吐出肚子里的水,在地上微微喘息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云雷打完,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看向苏云强:“你先带云溪回家,这里交给我处理。”
苏云强急忙从陆砚之怀里接过妹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她再受一点伤害,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苏云雷和陆砚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冷意。
两人一起拖起地上像死狗一样的陈建军,陆砚之则找了根绳子,嫌弃地捏住白梅的衣领把她捆住,除了苏云溪,其他女人他连碰都觉得恶心。
另一边,苏云强抱着苏云溪往家赶,家里早已乱成一团。
李秀珍和苏大军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周明远则背着手在院子里不停的踱步,眉头紧锁,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都怪我,昨晚怎么就没跟着她一起去呢……”
他心里满是自责,要是云溪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她。
“回来了!云强回来了!”李秀珍眼尖,最先看到儿子的身影,急忙冲了上去。
当看到苏云强怀里脸色苍白、额头带伤的女儿时,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声音哽咽:“云溪!云溪你怎么了?这是咋了啊?”
苏大军也冲了上来,看到女儿额头上的伤口和血迹,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是谁干的?!老子去杀了他!”
“快把云溪带回房间!”周明远当机立断,上前扶住苏云强,“先让孩子回房间,我给她看看。”
李秀珍这才反应过来,抹着眼泪说:“对对对!快把你妹妹带去房间!”
苏云强小心翼翼地将苏云溪抱进房间,轻轻放在炕上。
李秀珍急忙去厨房烧水做饭,想给女儿做点吃的补补身子。
苏大军则端来热水,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温水,给苏云溪擦拭脸颊和额头的伤口。
平时沉默寡言又粗糙的他,对待给苏云溪擦拭时却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她。
周明远则坐在炕边,仔细查看苏云溪的伤势,又给她把了脉,确认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苏云强立在一旁,低着头,眼圈通红,一言不发。
刚刚看到妹妹那副模样,他的心都揪紧了,现在虽然知道妹妹没事,可心里的后怕和愤怒却丝毫未减。
他很自责,没有保护好云溪。
苏云溪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家人,什么害怕和恐惧都没了,她轻轻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
李秀珍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听到女儿的话,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坐在炕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傻孩子,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累了就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放心,剩下的事交给你大哥,他会处理好的。”
苏云溪乖巧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自责不已的周明远,轻声说:“师父,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
不过是挨了一棍罢了,真正该有事的是白梅和陈建军。
毕竟陈建军是被她折磨的估计有心理阴影了,白梅还被她吓尿了,而且有苏云雷出面,他们两个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周明远听见她的安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泪,老泪纵横。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心疼的孩子,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几人又在房间里陪了苏云溪一会儿,见她确实累了,便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让她好好休息。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苏云溪却没有立刻睡着。
她起身,从柜子里又扯过几床被子盖在身上,身上厚实的重量和温暖包裹着她,这才缓缓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