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三暮四?”顾长安看着舒南笙,“舒南笙,你倒先倒打一耙。靖安侯府的大公子柳墨哲,当着多少人的面放话非你不娶,这桩事,京城里怕是没人不知道吧?你待如何解释?”
舒南笙一下子被问懵了,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柳墨哲?跟现在这情况有半点关系吗?
她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把戏圆回去,顾长安下一句更劲爆的话就砸了过来。
“还有,”顾长安眼神变得有些深,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死死盯着她,“那个叫龙长京的。昨晚,你死死攥着我的衣袖,哭得喘不上气,口口声声喊的都是这个名字。这,你又怎么算?”
龙长京?
舒南笙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的绢帕都差点掉地上。
那是她深埋在心里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
她什么时候喊了这个名字?还被顾长安听到了?
她的计划彻底被打乱,阵脚全无,站在那儿,像个被戳破了心事的木头人。
这副反应,落在旁人眼里,简直就等于默认了!
果然,旁边的黑煞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你……你!”黑煞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舒南笙,那双阴柔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的顾公子?”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舒南笙的手指都在打颤:“顾公子这般天人一样的人物,肯垂青于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不知珍惜,竟还敢心里想着别的野男人?柳墨哲?龙长京?都是些什么肮脏货色,也配与顾公子相提并论!”
黑煞的愤怒和嫉妒简直达到了顶点,他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还在享受和顾长安的打斗,此刻所有的怒火都转向了舒南笙。
“你该死!你简直罪该万死!”黑煞尖叫一声,身形一动,竟舍了顾长安,带着一股杀气,直扑完全吓呆了的舒南笙!
舒南笙眼睁睁看着那鬼魅般的黑影向自己扑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剧本不是这样的!
她玩脱了!
黑煞眼见舒南笙竟敢戏耍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抖,直刺向她心口:“找死!”
剑锋将至,却被一柄短刃稳稳架住。
顾长安不知何时已挡在舒南笙身前,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黑煞,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黑煞被他拦下,更是妒火中烧:“顾长安,你竟为了这么个贱人跟我动手?”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舒南笙顿时恶心地皱起眉头。
原本她还想着留个活口好问话,现在改变主意了。
这种满嘴污言秽语的东西,还是早点清理干净为好。
顾长安显然也被激怒了,但他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只冷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说罢,他主动出击,剑招凌厉却故意卖了个破绽。
黑煞果然中计,以为顾长安手下留情,顿时大喜过望,放松警惕扑了上来:“怎么?舍不得杀我?”
就在这一瞬间,舒南笙动了。
她如同鬼魅般闪到黑煞身侧,手中匕首精准地刺入他下腹。
不是致命处,却足以让人痛得失去行动力。黑煞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舒南笙已经迅速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眨眼功夫。
黑煞瘫倒在地,如同一条死鱼,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这时,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长安的暗卫终于赶到。
看到现场情形,几人齐刷刷跪下:“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顾长安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舒南笙。
她刚才出手之狠辣果断,连他都有些意外。
......
燕京城门外,日头已经西斜。
舒沉舟焦急地踱来踱去,不时伸长脖子往官道上张望。
小妹说是随顾长安一起出去玩,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却迟迟不见人影。
正当他心急如焚时,终于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掀开,先跳下来的竟是只穿着破烂里衣的顾长安,随后才是披着男子外衫,脸色苍白的舒南笙。
舒沉舟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顾长安的衣领:“顾长安!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也难怪他误会。舒南笙发丝凌乱,披着男子的外衫,而顾长安衣衫不整,任谁看了这情形都会想歪。
“二哥放手!”舒南笙连忙拉住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快速将遇刺之事说了一遍,当听到幕后主使竟是六公主晁雯霖时,舒沉舟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好个六公主!”他咬牙切齿,“竟敢对你下杀手!”
舒南笙按住哥哥的手,目光坚定:“所以我现在必须去彻底解决这件事,否则后患无穷。”
舒沉舟虽然担心,但也知道妹妹说得在理。
他狠狠瞪了顾长安一眼,这才松开手:“我陪你去。”
“不用。”舒南笙摇头,“二哥先回家,替我向爹娘报个平安。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这时,马车帘子再次掀开,露出舒彩霞焦急的脸:“南笙!你没事吧?”
还是长姐细心,早就备好了干净衣物。
她拉着妹妹上车查看,当发现舒南笙月事来了还经历这番折腾,顿时心疼得直掉眼泪:“你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姐姐怎么活...”
舒南笙安抚地拍拍姐姐的手:“没事了,姐。你先和二哥回家,我处理完事情就回。”
舒彩霞知道妹妹性子倔,只好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小心些。”
下车时,她瞥了眼等在一旁的顾长安,眼神复杂。
虽然感谢他救了妹妹,但看他那衣衫不整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舒沉舟更是没好气,对着顾长安冷哼一声:“顾世子还请自重,离我妹妹远些。”
顾长安倒是好脾气地笑笑,并不辩解。
舒南笙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爬上了马车。
顾长安端坐其中,指尖托着茶盏,面色平静。
舒南笙弯身钻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她看也没看顾长安,径直走到马车内侧,俯身打开一个隐蔽的暗柜,从里头摸出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
顾长安抬眼,“做什么去?”
舒南笙将药丸攥在掌心,眉眼间凝着一层寒霜,“算账。”
丢下这两个字,她转身便跃下马车,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头也不回地朝着关押黑煞的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周围守着几名顾长安的亲随,见是她来,无人阻拦,默默让开一条路。
舒南笙拉开车门,里头被铁链捆得结实实的黑煞立刻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
他脸上血污未干,一双眼睛却十分狠戾,啐了一口骂道:“贱人!又来作甚!”
舒南笙一言不发,上前两步,左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掐住他的下颌,用力一捏。
黑煞吃痛,咒骂声变成呜咽,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
下一刻,那粒黑色药丸便被塞进了他喉咙。
舒南笙松开手,向后退开一步,冷眼旁观。
黑煞猛地咳嗽,想将东西吐出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瞬间弥漫开去。
他刚想再骂,脸色却骤然一变。
先是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紧接着,他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捆着他的铁链抖得如同筛糠。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血丝瞬间布满眼白,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寸寸锯着他的骨头。
“啊——!”一声惨叫终于冲破喉咙,黑煞整个人蜷缩起来,却又被铁链拉扯住,痛苦得面目扭曲。
舒南笙面无表情,“这滋味,噬心断肠,且能叫你神智清醒地感受。说,谁指使你的?”
黑煞牙关紧咬,还想硬扛,可那痛苦层层叠加,永无止境。不过片刻,他意志彻底崩溃,嘶吼道:“是…是六公主!晁雯霖!是她!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
舒南笙眼底寒意更盛,果然是她。
她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却不立即给他,只捏在指间,“这药效可持续一个时辰。你若想在朝堂上翻供的话…”
顿了顿,声音压低,“我便日日喂你吃这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明白了?”
黑煞望着那粒黑色药丸,如同见到世间最恐怖的恶鬼,面如死灰。
他再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只能瘫软在地,艰难地点了点头,“明白…不敢,绝不敢…”
舒南笙这才将第二粒药塞进他嘴里。这却是解药,能立刻缓解痛苦。
药效发作,黑煞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眼中只剩下惊惧。
舒南笙不再看他,转身下了马车。
回到顾长安的车驾上,她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仿佛方才那逼供的人不是她。
顾长安将她一番动作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将面前一盘未动过的点心推了过去。
这时,车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黑衣侍卫勒马停于车旁,低声禀报:“主子,有密报。”
顾长安撩开车帘,“说。”
来人是他的心腹追风。
追风目光扫过车内的舒南笙,见自家主子并无避讳之意,便压低了声音道:“刚探得的消息,靖安侯府大小姐柳红绡,未婚有孕。侯府暗中请了大夫,极力遮掩,但消息确凿。”
顾长安眉梢微动。
舒南笙端着茶杯的手也是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这消息背后的分量。
顾长安放下车帘,沉吟片刻,看向舒南笙,“你怎么想?”
舒南笙放下茶杯,眼底掠过一丝冷光,“真是天赐良机。六公主设计害我,这口气我定要出。柳红绡这事,正好是个绝佳的筹码。”
她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计较,“我不便直接去见靖安侯府的人,免得惹人怀疑。顾长安,还得劳烦你,帮我给靖安侯府的大少爷柳墨哲带句话。”
“什么话?”
舒南笙倾身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顾长安听罢,点了点头,“好,此话一定带到。”
舒南笙坐回去,脸上神色稍松,又恢复成那副清冷模样。
她转头看向窗外,官道两旁树木飞速后退,远处京城巍峨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晁雯霖,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心中默念,指尖轻轻掐进了掌心。
马车一路疾行,畅通无阻地入了京城,径直驶向了靖安侯府所在的街巷,在离府门尚有段距离的一个僻静转角处停了下来。
顾长安先行下车,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带着追风,不紧不慢地朝着那朱漆大门走去。
靖安侯府的门房见来者是顾世子,不敢怠慢,急忙入内通传。
不多时,柳墨哲亲自迎了出来。
柳墨哲年纪轻轻,却已颇有乃父之风,行事沉稳,只是因近日发生的事情,眉宇间带着几分焦灼。他将顾长安迎入花厅,吩咐下人看茶,这才勉强笑道:“不知顾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只是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长安并未去碰那茶盏,只抬眼看了看厅内侍立的丫鬟小厮。
柳墨哲会意,挥了挥手,令左右尽数退下,花厅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长安这才开口,“柳世子,今日顾某前来,并非为己事,乃是受人之托,给世子带句话。”
柳墨哲心下疑惑,面上仍保持镇定,“哦?不知是何人,竟能劳动顾世子大驾传话?又所为何事?”
顾长安目光直视着他,缓缓道:“托我之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让我问询世子一句:贵府大小姐红绡小姐的身孕,不知侯府日后打算作何安排?是准备秘而不宣,一直遮掩下去?还是另有大计?”
柳墨哲闻言,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失声道:“你…你如何得知?!”
这件事是靖安侯府目前最大的秘密,他们自认遮掩得极好,怎么会传了出去?
甚至还传到了顾长安的耳中!
顾长安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砸在柳墨哲心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柳世子,托我之人还让我转告,她对此事来龙去脉知之甚详,包括红绡小姐是如何中的迷药,又是与何人发生了关系。”
柳墨哲的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扶住身旁的茶几才稳住。
他死死盯着顾长安,“那人…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