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程之韵没有丝毫犹豫。
早点卖出去,就能少很多危机,这样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一家人就都起来了。
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雪白棉花被分成了两份。
一份大的,留给林颂宜。
“嫂子,纺纱织布,再到做成衣服,这事就全拜托你了。”程之韵将那台崭新的纺车推到林颂宜面前,语气郑重。
系统任务只说要制作出五件棉衣,可没指定必须是她亲手做。
与其自己笨手笨脚地浪费时间,不如交给真正擅长的人。
“这……”林颂宜看着那一堆棉花,又看了看程之韵和顾文珏,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你们要去镇上,那二赖子要是再来……”
“他不敢。”顾文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在检查一辆破旧的独轮木板车,那是他从杂物间翻出来的,“他再来,我就让他躺着出去。”
程之韵也拍了拍林颂宜的手:“嫂子放心,我们速去速回。家里就靠你了。”
她把那两只黑漆漆的捕兽夹,悄悄塞到了林颂宜的手里,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交代了用法。
林颂宜捏着那冰冷的铁器,感受着上面狰狞的锯齿,心里一颤,但那份慌乱,却也跟着安定了不少。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那一小份棉花,被装进了两个大麻袋里,沉甸甸地压在独轮车上。
顾文珏在前头推着车,程之韵跟在旁边,两人身上都换了最不起眼的粗布旧衣,混在清晨出村的农人队伍里,朝着青石镇的方向走去。
青石镇比洛水村要大得多,也热闹得多。
两人推着车一进镇子,街道上的喧嚣便扑面而来。
卖早点的摊贩,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他们没心思看热闹,径直推着车,找到了镇上最热闹的西市。
这里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卖什么的都有。
他们的独轮车和那两大袋子雪白的棉花,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棉花,怎么卖?”一个路过的妇人好奇地凑上来,伸手捻了一点,眼睛顿时就亮了,“哎哟,这棉花可真好,又白又软,一点籽都没有!”
程之韵正要开口报价,旁边忽然挤过来几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
为首的是个一脸横肉的胖子,脖子上戴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珠子,一双小眼睛在程之韵和那两大袋棉花上来回打量。
“新来的?”胖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直接拦在了他们车前,“不懂西市的规矩?”
程之韵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规矩?”她故作不解地问。
“在这西市摆摊,就得孝敬我们豹哥。”胖子身边的一个瘦猴抢着说,他指了指胖子,一脸的谄媚,“你们这车货不错,看着也沉。这样,先交二两银子的地租钱,哥哥们就保你今天平平安安。”
二两银子,这根本不是地租,是抢劫!
程之韵气得差点笑出声,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棉花,还没卖出去,就要先被这群地痞刮掉一层油。
她正要发作,一直沉默的顾文珏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程之韵身前,平静地看着那个叫豹哥的胖子。“我们只是路过,不在这里摆摊。”
“路过?”豹哥冷笑一声,肥硕的下巴抖了抖,“进了我西市的地界,就得守我的规矩。我管你是路过还是摆摊?要么交钱,要么……把这车东西留下。”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几个混混立刻围了上来,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
周围的摊贩和路人见状,都悄悄地往后退,生怕惹祸上身。
空气,瞬间紧张起来。
程之韵的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削木头用的小刀。
就在这时,顾文珏动了。
他没有看那群混混,只是弯下腰,从路边随手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板碎块。
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他将那块石头托在左手掌心,右手缓缓覆盖上去,然后,慢慢收紧。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细密的石粉,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当他再次摊开手掌时,那块坚硬的青石板,已经变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碎砾和一捧灰白的粉末。
他随手将那些粉末拍掉,抬起眼,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豹哥,声音平淡无波。“这路,不太平整。”
豹哥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混迹市井多年,打架斗殴是常事,可徒手把石头捏成粉末的怪物,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哪里是普通的乡下人,这分明是个煞星。
“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豹哥的腰瞬间弯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二位……您二位请便,请便!这路平,平得很!”
他说完,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傻的瘦猴,连滚带爬地带着人溜了。
一场危机,无声化解。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不远处一家大铺子的掌柜。
那掌柜约莫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绸缎衣裳,一双眼睛精明得很。
他刚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顾文珏和程之韵拱了拱手。
“二位请了,在下是这‘锦绣布庄’的钱掌柜。”
钱掌柜的视线落在独轮车的棉花上,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二位的棉花,品质上乘,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
程之韵和顾文珏对视一眼,这才是真正的买家。
“掌柜的请看。”
钱掌柜仔细验了货,越看越是心惊。
这棉花绒长、色白、无杂质,是他做了几十年布匹生意,都难得一见的极品。
“好东西!”钱掌柜抚着胡须,赞不绝口,“不知二位这棉花,打算卖个什么价?”
程之韵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比市价高出三成的价格。
本以为对方会讨价还价,没想到钱掌柜只是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点了点头。“成交!这个价,值!”
最终,两大袋子棉花,卖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拿着那沉甸甸的银袋子,程之韵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两人推着空车,婉拒了钱掌柜喝茶的邀请,只想尽快回家。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镇口,路过一家名为“望江楼”的酒楼时,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里,飘出了几句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姓顾的余孽,还没找到?”
“搜山的禁军都快把地皮翻过来了,也没见着人影。侯爷那边都快等不及了,要是再找不到那本账册……”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
两人脚步一顿,猛地停了下来。
顾文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攥紧了推车的木柄,手背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