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推开莫锋,从怀中掏出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不要!”
莫锋惊呼出声,却已来不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
那柄锋利的匕首,在离他心口不足一寸的地方,被另一只手死死攥住。
一只纤细,苍白,却稳如磐石的手。
是云知夏。
她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替身面前。
她攥着刀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砸在地上,洇开刺目的血花。
“蠢货。”
她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心疼。
“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那替身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上的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知夏没有再看他,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吓傻的黑衣刺客,最终落在远处那顶明黄的御驾之上。
她举起还在流血的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朱雀大街。
“陛下。现在,您可以告诉臣女,您的答案了吗?”
她就那么举着手,目光平静地迎上龙辇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没有半分畏惧。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的局,我破了。
现在,该你出牌了。
龙辇之内,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着那个女人,看着她手上刺目的红,那双掌控一切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名为“失控”的烦躁。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还要狠。
她竟敢用靖王府的替身,用一场血淋淋的假遇刺,来逼他在这天下人面前做出选择。
她赌他对萧珏这个儿子的看重,胜过对一个“郡主”身世的忌惮。
她赌赢了。
“都退下吧。”
良久,皇帝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
黑衣刺客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弄里。
官差和亲卫也缓缓收起了刀兵。
一场足以掀起京城风雨的围杀,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用一只流血的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回宫。”
皇帝再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车帘重重落下。
御驾缓缓启动,朝着皇宫驶去。
他没有给云知夏明确的答复,但云知夏知道,她赢了。
皇帝的退让,就是无声的默许。
云知夏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掌心划到指根,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娘亲!”
云小墨和云小暖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两个孩子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血……娘亲流血了……”云小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云小墨则飞快地从布包里掏出金疮药和布条,学着娘亲的样子,笨拙又认真地为她包扎伤口。
“娘亲别怕,墨儿给你包扎,包扎了就不疼了……”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却很稳。
云知夏看着两个孩子,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气,将他们紧紧搂进怀里。
“不怕,娘亲没事。”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几乎同时冲到她面前。
“云知夏!你不要命了!”
萧珏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那双燃着火的凤眼里满是后怕和心疼。
“谁准你用自己的手去挡刀的!你的命是铁打的吗!”
他一边怒吼,一边粗暴地扯过她包扎好的手,动作急切又笨拙。
“王爷,请放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晏尘不知何时也到了,他依旧一袭青衣,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递到云知夏面前。
“这是宫里最好的金疮药,活血生肌,不留疤痕。”
他又看了一眼萧珏还攥着云知夏胳膊的手,眉头微蹙。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康乐夫人如今还是单身。”
“你!”
萧珏的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
“哎呀呀,我说两位大人,就别在这儿争了。”
慕容熙摇着玉骨扇,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咱们的女神医都受伤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好好歇着。”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海珍珠,塞到云知夏手里。
“丫头,拿着,磨成粉敷在伤口上,保管你这只小手比以前还白嫩。”
他又看了一眼那两个还在吵架的男人,笑得像只狐狸。
“这京城啊,还是太小,也太吵。不如,跟我回江南吧?”
看着眼前这三个再次剑拔弩张的男人,云知夏只觉得头大。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都别吵了。”
她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说完,她牵起两个孩子,转身朝着云心堂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决绝又带着一丝孤勇。
留下三个男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当晚,一则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所有达官显贵的府邸。
——左相裴砚之,病了。
病得很重,上吐下泻,卧床不起,连早朝都告了假。
太医院院判亲自去瞧,也瞧不出所以然,只说是中了奇毒,却又找不到毒源。
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而始作俑者,此刻却正悠闲地坐在云心堂的后院里,慢条斯理地为一株新得的龙息草浇水。
“娘亲。”
云小墨抱着他的小算盘跑了过来,“我刚得到消息,裴砚之府上的下人,正在满京城的药铺里,疯了似的找一种叫‘金蚕花’的药材。”
“金蚕花?”
云知夏浇水的手顿了一下。
“是,就是您之前提过的,炼制蚀心散的主料。”
云小墨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精明,“我猜,裴砚之不是病了,他是……毒发了。”
云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没错,裴砚之确实是毒发了。
中的,正是她改良版的“蚀心散”。
她在白天那场混乱中,用那枚沾了血的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味特殊的药引送入了他体内。
那药引不会要他的命,却会让他体内的蚀心散提前发作。
“他找不到的。”
云知夏放下水壶,声音很轻,“这京城里所有的金蚕花,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我们的人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