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剑指路探秘窟 残魂执念诉往昔
沙漠古城的黄昏,褪去了白日的酷烈,却迅速裹挟来刺骨的寒意。巨大的温差让残垣断壁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仿佛幽灵在低语。
李氏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和小丫蜷缩在背风的断墙下。祭坛旁收集到的少许泥水勉强湿润了干渴的喉咙,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与越来越浓的不安。
焦黑木剑最后指引的方向,如同一个无声的召唤,又像一个危险的陷阱,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
去,还是不去?
看着怀中因寒冷而微微瑟缩的小鱼儿和无尘那愈发苍白的脸,她知道,停留在这里,即便有那一点微弱的水源,也终将是坐以待毙。这废墟绝非久留之地。
那木剑残存的意念既然对小鱼儿表现出亲近,其指引或许并非恶意。
最终,母性的勇气压倒了恐惧。她必须为孩子们搏一条生路!
天光彻底黯淡下去,冰冷的星斗开始点缀墨蓝色的苍穹。沙漠的夜晚,寂静得可怕。
李氏用破布条将小丫和自己的一只手捆在一起,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借着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木剑指引的古城深处摸索前行。
废墟比想象中更大,风蚀的土墙投下幢幢鬼影,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沙土和碎石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依据记忆中的方向,艰难地跋涉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半埋于沙土之下的巨大建筑地基。看那规模,似乎是这座古城曾经的神庙或核心殿堂所在。
而焦黑木剑指引的最终方向,赫然指向这殿堂地基侧面,一个被大量沙土和坍塌石块几乎彻底掩埋的狭窄入口!
那入口黑黢黢的,仿佛巨兽的口,散发着更加阴冷的气息。
李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里面会有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们放在一旁安全的地方,嘱咐小丫看好弟弟,然后自己徒手开始挖掘入口处的沙土和石块。
手指很快被磨破,鲜血混着沙土,但她咬牙坚持着。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封堵的沙石并不如想象中坚固,很快,她便清理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缺口。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尘埃气息的气流从缺口中涌出。
她回头看了看紧张地望着她的孩子们,一咬牙,率先匍匐着爬了进去。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前行,感觉进入了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空气浑浊,但似乎并无毒害。
爬行了十余丈,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
她加快速度,爬出通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地下石室之中。
石室中央,竟然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照亮了四周。珠子光芒所及之处,空气清新温暖,将外界的严寒和死寂彻底隔绝。
而在石室的中央,有一座与外面形制相似、却更加精致的黑色祭坛。祭坛上没有供奉神像,而是平放着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
遗骸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殆尽,但从骨骼形态来看,应是一名男子。他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骨骼晶莹,隐隐有光泽流动,显然生前并非凡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遗骸的双手骨骼,正紧紧捧着一柄剑!
那剑并非实物,而是一道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略显虚幻的剑形光影!其形态轮廓,竟与外面那焦黑的木剑残骸有八九分相似!
剑影散发出纯净而温和的意念,充满了守护与正气,正是石室内光和温暖气息的来源。
李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呆立在原地。
就在这时,那剑影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温和而疲惫的、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的老者声音,直接在李氏的心间响起:
“后来的守秘人……你终于来了……”
李氏吓了一跳,紧张地四望:“谁?谁在说话?”
“是我……”那声音源自那剑影,更准确地说,是源自剑影守护下的那具遗骸,“不必害怕,这只是我陨落前留下的一缕残魂执念,依托于这‘守意剑魂’而存,只为等待后来者。”
“守秘人?我……我不是……”李氏慌忙解释。
“你身怀‘钥匙’,便是缘法。”那声音温和地打断她,“外面的‘指引’,感应到了‘钥匙’的气息,才会为你指明道路。”
钥匙?是指小鱼儿和无尘吗?李氏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辈,您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上一任的‘巡天守秘人’之一,你可以叫我‘禹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此地,乃是一处废弃的‘巡天观测点’,也是封印的一处微小裂隙所在。多年前,我为阻止‘九幽煞气’自此裂隙泄出,净化过度,力竭而坐化于此,仅留此残念与剑魂,镇守此地最后一点清明,并等待传承。”
九幽?煞气?裂隙?李氏听得似懂非懂,但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
“前辈,我们……我们是不小心传送至此,被困沙漠,求您指条明路!”李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恳求道。
“明路……”禹辰的残念沉默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外界天地早已剧变,巡天路断,各观测点大多废弃损毁。完整的出路,我也无法给你。”
李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但是,”禹辰的残念继续道,“凭借‘守意剑魂’最后的力量,或可为你短暂开辟一条通往最近绿洲的‘虚径’。只是……剑魂之力所剩无几,一旦动用,此地封印将彻底消散,这处裂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是用毁灭一处重要封印为代价,换取她们的生路。
李氏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这裂隙彻底打开会有什么后果,但想必极为严重。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她不甘心地问。
“或许……还有一法,更为艰难,却可两全。”禹辰的残念缓缓道,“你若能继承我‘守秘人’之责,以自身意志引动剑魂,无需耗尽其力,只需将其暂时移开片刻。我可引导你引动此地残留的‘巡天镜’之力,映照周边地域,或能寻得一条相对安全、无需毁坏封印的路径。只是……引动巡天镜需消耗魂力,我这缕残念恐将彻底消散。”
两个选择:一是毁封印换生路;二是继承责任,寻路,但这位前辈将彻底消失。
李氏看着那具晶莹的骸骨,看着那忠诚守护至今的剑魂,心中充满敬意与不忍。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从未想过要承担什么“守秘”的责任。
但看着石室外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孩子们期待的脸庞,想着丈夫可能还在某处等待……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前辈,我选第二条路。”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若……若真能找到出路,您的责任……我虽力弱,愿尽力承担!”
禹辰的残念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欣慰:“好……好……心存善念,勇担责任,便是守秘人最重要的品质……”
“现在,闭上眼,放松心神。我将引导你,感受剑魂,感应巡天……”
李氏依言闭上双眼。
一股温和的意念缓缓融入她的心神,引导着她的感知,触碰那悬浮的守意剑魂……
……
与此同时,遥远山洞中。
张简猛地睁开眼,一口瘀黑冰冷的污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竟发出“咔咔”的冻结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却反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成了!
借助地脉韵律,他终于将体内最顽固的那部分寒毒逼出了大半!虽然元气大伤,经脉也受损严重,但至少性命无忧,并且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步履虚浮,却终于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他仔细回忆着之前心神感应中,那丝源自遥远之地、与至阳同源的微弱波动传来的模糊方位。
方向大致在……东南方!
他必须去那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救了他一命的洞穴,蹒跚着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山野岭。
他辨明了方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东南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寻找家人的漫漫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