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燃烧的盐 - 最后的武器
核心营地已化为一片血火地狱。每一条小巷，每一处燃烧的窝棚废墟，都在进行着惨烈的争夺。汉部落的战士们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勇气，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能找到的武器阻挡着潮水般涌入的敌人，但防线依旧在不可逆转地收缩、破碎。
阳歌、岩灵、坚手等核心骨干，被迫退守到最后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围绕着工坊区和英灵柱的核心广场。这里地势稍高，有几处坚固的版筑工事和了望塔作为支撑点，成为了最后负隅顽抗的堡垒。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巨鹰士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后的顽抗，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军官们驱赶着士兵，一波接一波地向上冲击，试图一举碾碎这最后的抵抗。
“首领！顶不住了！东面工事要塌了！”一名满身是血的战士踉跄着跑来报告，他的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
“西面缺口太大，涌进来太多人了！” “箭快用完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战士们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次挥动武器都如同举起千斤重担。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最后的守军之中，几乎令人窒息。
阳歌的钢刀劈开一个敌人的脖颈，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扫过这片最后的阵地，扫过身边每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战不退的族人，最后，落在了工坊区那几个被严密看守、始终未曾动用的巨大陶缸上。
那里面，装的不是水，不是粮食，而是坚手带着工匠们，利用宝贵的燃料和时间，秘密烧制出的最后杀手锏——大量的生石灰粉！
一个极其危险、近乎同归于尽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变得清晰。
“坚手！”阳歌厉声嘶吼，声音压过战场喧嚣。
“在！”坚手一锤砸翻一个敌人，喘着粗气靠近。
“准备好了吗？”阳歌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大缸。
坚手瞬间明白了阳歌的意图，脸上掠过一丝决然，重重点头：“早就准备好了！就等首领下令！”
“好！”阳歌眼中闪过一抹近乎疯狂的厉色，“就是现在！执行‘火雨’计划！目标，广场东面和西面敌军最密集的区域！”
他猛地转向身后还能行动的十余名战士：“你们！去把所有能装水的皮囊、陶罐都集中起来！快！”
命令虽然令人困惑，但长期的信任让战士们下意识地执行。几人立刻扑向储水点。
与此同时，坚手和他手下几名工匠，如同启动了某个预演过无数次的仪式，疯狂地用木瓢和陶盆，将那些灰白色的、细腻的生石灰粉，舀进一个个早已准备好的、开口较大的薄壁陶罐中，每个陶罐只装半满，然后用浸湿的草纸和木板匆匆封口。
“投石机！快！”坚手咆哮着。
最后两架小型、简易的投石机（原本是用来抛射石块的）被奋力推了上来，对准了下方挤满巨鹰士兵的冲锋路径。
“放！”
坚手亲自挥刀砍断绞索！
嗡！嗡！
投石机的臂杆猛地扬起！数个装满了生石灰的陶罐被高高抛起，划着弧线，飞向敌军最密集的东、西两片区域！
巨鹰士兵看到了飞来的陶罐，但他们以为是普通的石弹或者火油罐，并未太过在意，只是下意识地举盾防护或微微闪避。
陶罐落地！
啪嚓！啪嚓！
脆弱的陶罐瞬间粉碎！但预想中的爆炸或火焰并未出现，只有大量灰白色的粉末猛地炸开，如同浓雾般迅速弥漫开来，将大片区域的士兵笼罩其中！
“什么东西？” “是灰！” “小心有毒！”
石灰粉呛入鼻腔、迷住眼睛，引起了一阵咳嗽和骚动，但并未造成直接伤亡。冲在前面的巨鹰军官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蠢货！以为用灰尘就能挡住我们吗？给我冲……”
他的话音未落，阳歌冰冷彻骨的命令如同惊雷般炸响：
“泼——水！”
早已准备就绪的汉部落战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盛满清水的皮囊、陶罐，向着那片被石灰粉笼罩的区域，奋力泼洒出去！
清水遇上了弥漫的生石灰粉！
刹那间，奇迹……或者说噩梦，发生了！
嗤——！！！
一阵极其剧烈、极其刺耳的声音猛然爆发！仿佛无数条毒蛇同时喷吐信子！白色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从水与石灰接触的每一个点疯狂涌起，急剧膨胀，温度飙升！
“啊！！！我的眼睛！” “烫！烫死我了！” “什么东西在烧我！”
凄厉到骇人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喊杀声，从那片白色烟雾区域中爆发出！
生石灰遇水发生剧烈的放热反应，产生的高温蒸汽和强碱性的氢氧化钙浆液，对那些被笼罩其中的、毫无防护的巨鹰士兵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高温蒸汽瞬间灼伤了他们的呼吸道和暴露的皮肤！强碱性的浆液粘在皮肤上、溅入眼睛里，立刻引起剧烈的化学灼烧，皮肤起泡溃烂，眼睛瞬间失明！
无数士兵丢掉了武器，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眼睛，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场面瞬间变得如同修罗地狱！白色的腐蚀性烟雾还在不断弥漫，所到之处，一片混乱和恐慌！
这远超理解的、如同巫术般的恐怖攻击，彻底击垮了巨鹰士兵的心理防线！
“妖法！是妖法！” “快跑！快跑啊！” “有毒雾！沾上就烂！”
后续的士兵惊恐万状地看着同伴们在地上翻滚惨嚎的可怕景象，看着那不断扩散的、散发着灼热和怪异气味的白色烟雾，冲锋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他们发一声喊，不顾军官的呵斥和砍杀，惊恐万状地向后溃退，甚至冲乱了后续的队形！
汉部落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常理的“燃烧的盐”攻击，竟然硬生生地将敌军最凶猛的一波攻势打退了！广场东、西两面的压力骤然一轻！
工坊区前，汉部落的战士们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那一片鬼哭狼嚎、白雾弥漫的景象，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敌人此刻哭爹喊娘地溃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向阳歌和坚手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敬畏。
阳歌剧烈地喘息着，看着下方制造的混乱，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虚脱的平静。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生石灰有限，敌人很快会反应过来。
但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已是绝境中能争取到的最宝贵的机会。
“抓紧时间！”他嘶吼着下令，“抢救伤员！加固工事！快！”
最后的武器已经打出，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但这至暗时刻，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