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驶入回声谷的范围时,周围的星光突然变得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不规则的陨石,它们悬浮在虚空中,表面坑坑洼洼,像被岁月啃噬过的痕迹。这里的引力很奇特,星舰行驶得异常缓慢,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托着。
“就是这里了。”林飞看着星图,指着前方一块最大的陨石说,“探测显示,这块‘回音石’的吸附力最强,能把气味存得最久。”
那块陨石足有星舰的三倍大,灰黑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哑光。走近了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无数细碎的声音在石头内部回荡。
老周捧着那罐刚开封的桂花酱,小心翼翼地走上陨石表面。脚下的石头冰凉坚硬,却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震颤,仿佛它在呼吸。“阿元的笔记说,要把香气‘喂’给石头,得用心念叨着念想才行。”他低头舀出一勺桂花酱,轻轻涂抹在陨石的纹路里。
金色的酱体顺着纹路缓缓流淌,像给石头画上了一道温暖的伤痕。刹那间,周围的“嗡嗡”声变响了些,仿佛石头在贪婪地吮吸着这股香气。
“该说点什么呢?”小星童凑过来,仰着小脸问。他手里还攥着自己那瓶没吃完的桂花酱,嘴角沾着点金色的酱渍。
老周想了想,轻声说:“就说……希望路过这里的人,闻到这香味,能想起家里的味道,想起有人在等他们回家。”
小雅也走上前,用指尖沾了点桂花酱,抹在石头上,轻声接道:“还有,愿每个在外漂泊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就像这桂花酱一样,甜得踏实。”
加尔站在陨石边缘,望着远处翻滚的星云,也舀了一勺酱抹上去:“我想告诉阿元,他的桂花酱,我们做出来了,味道很好,下次……下次还想跟他学做别的。”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小星童学着他们的样子,把自己瓶里剩下的一点酱都倒在了石头上,奶声奶气地说:“石头石头,要好好记住这个味道呀,这是甜甜的、暖暖的味道!”
林飞没有上前涂抹,只是站在星舰的舱门口望着他们。他看到桂花酱渗入石头后,那些细密的纹路渐渐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泽,“嗡嗡”声里似乎夹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有人在低声哼唱着温柔的调子。
“这石头真的能记住味道吗?”小星童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陨石上,听了一会儿,突然惊喜地喊,“我听到了!里面有笑声!像奶奶笑的声音!”
老周也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半晌,眼眶有些发热:“是……是阿元的声音,他在说‘酱要多放糖,奶奶爱吃甜的’。”
小雅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赶紧擦掉,却忍不住笑了:“我听到了做酱时的搅拌声,还有小星童刚才偷吃酱被我抓到的嘟囔声呢。”
加尔侧耳听着,嘴角慢慢扬起:“里面有星舰引擎的声音,还有……还有我们刚才说话的声音,都被存进去了。”
林飞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阿元为什么要提回声谷。这里存的哪里只是气味,分明是那些带着温度的瞬间——拌酱时的嬉笑,分瓶时的争抢,甚至是小星童偷吃被抓的懊恼,都被这石头悄悄收了起来,变成了不会褪色的记忆。
桂花酱的香气在回声谷里弥漫开来,那些悬浮的小陨石似乎也被感染,表面渐渐亮起细碎的光点,像无数颗小星星。老周说,这是石头在“高兴”,因为它吃到了带着念想的味道。
“该走了。”林飞提醒道,“前面还有新的星球等着我们。”
众人依依不舍地回到星舰上。小雅回头望了眼那块回音石,它表面的金色光泽还没褪去,“嗡嗡”声里的甜香也跟着星舰的轨迹,轻轻萦绕在身后。
小星童突然指着窗外喊:“看!石头在跟我们挥手!”
果然,那块巨大的回音石上,金色的纹路闪烁了几下,像只缓缓挥动的手。周围的小陨石也跟着闪烁起来,仿佛在送别。
“它会记住我们的,对吗?”小雅轻声问。
老周笑着点头:“会的。等下次再来,它还会把今天的香味和笑声还给我们。”
加尔把剩下的桂花酱小心地收进储物箱:“以后做了新的吃食,我们还来这里存,让这回声谷,变成咱们的‘味道纪念馆’。”
星舰渐渐驶离回声谷,身后的陨石群越来越远,但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却像粘在了星舰上,久久不散。小星童趴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个画着四不像小花的小瓷瓶,突然说:“我好像明白阿元哥说的‘念想’是什么了,就是能跟着我们走的味道呀。”
小雅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暖暖的。是啊,那些藏在食物里的牵挂,那些融在笑声里的惦念,从来都不会真的消失。它们会变成气味,变成声音,变成回声谷里的一道金光,在漫长的宇宙里,等着被再次听见,再次想起。
星舰的航向,指向了下一片未知的星云。但这一次,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着一份踏实的甜香,像握着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