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员工刚有点磨合的苗头,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把张大山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那是初夏的一个深夜,狂风暴雨突然袭击了靠山屯。这雨下得邪乎,跟瓢泼似的,还夹着鸡蛋大的冰雹,砸得屋顶噼啪作响。张大山被雷声惊醒,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披上衣服冲到窗前,借着闪电的光,看见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秀云!快起来!怕是出事了!”他一边喊,一边抄起手电筒就往外冲。
李秀云也意识到情况严重,赶紧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基地,眼前的景象让张大山眼前一黑——靠近河岸的那片低洼地的药材大棚,全被淹了!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冰雹倒灌进来,好些大棚的塑料膜被撕得粉碎,支架东倒西歪。最让人心疼的是那些正处于生长关键期的“紫丹参”和刚移栽不久的“地涌金莲”幼苗,泡在泥水里,眼看就不行了。
周明、李铁柱和几个住得近的工人也赶到了,看着一片狼藉的基地,个个脸色惨白。
“快!能救多少救多少!”张大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吼了一嗓子,脱掉鞋就跳进齐膝深的泥水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冲进去,手忙脚乱地清理积水,扶正植株。
冰雹还在下,砸在人身上生疼,但没人顾得上。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雨势才渐渐小了点。张大山直起腰,看着抢救出来的、蔫头耷脑的药材苗,心里跟刀绞似的。初步估算,光是直接经济损失就得上百万,更别提耽误的生长周期了。
祸不单行。这边还没清理完,王斌顶着两个黑眼圈,火急火燎地开车从县里赶回来了,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张总,不好了!咱们发往南方的那批‘紫芩一号’干货,在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连车带货,全被埋了!司机受了重伤,还在抢救!”
张大山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李秀云赶紧扶住他。
“货车……有保险吧?”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王斌哭丧着脸:“有是有,但这种自然灾害,理赔手续复杂,周期长,而且最多赔个成本价,咱们的利润和客户违约赔偿……全得自己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基地损失惨重,重要订单又出事,客户那边没法交代,还得赔一大笔钱。张大山的公司,一下子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山几乎没合眼。他一边组织人手全力抢救基地,安抚受灾的员工和周边受损的农户(冰雹也砸坏了不少村民的房屋和庄稼),一边还要处理订单违约的烂摊子,跟保险公司扯皮,资金链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
短短几天,他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头发也白了不少。李秀云看着心疼,却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尽力照顾好他的生活,管好研发那一摊子事。
这天晚上,张大山独自一人坐在狼藉的基地边上,看着工人们打着电筒连夜清理废墟,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和自责。他觉得是自己没做好,才让公司遭此大难。
“爸。”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张承志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个保温杯,“妈让我给你送的姜汤。”
张大山接过杯子,手心传来一点暖意。
“爸,”承志看着眼前的景象,小声说,“您别太难过。咱们……咱们以前比这更难的时候,不也挺过来了吗?”
儿子的话,像一股微弱的暖流,注入张大山冰凉的心里。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说话,但眼眶有些发热。
是啊,当年一穷二白都闯过来了,现在好歹有了点家底,难道就被这点困难打趴下了?
他站起身,对远处的周明喊道:“老周!明天一早,联系建材市场,订购新的大棚材料!咱们尽快重建!”
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天灾无情,但人不能先垮了。只要人还在,劲儿还在,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