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劫前夜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陈十三刚踏进修女殿雷母殿,村头的更夫梆子声就被一声闷响打断。虎娃的惊叫混着犬吠传来,他隔着雷池看见,父亲陈老栓的身影在雨幕中扭曲,鳞甲覆盖的脊背裂开雷纹,尾巴扫过青石板时竟拖出焦痕。
\"爹?\" 十三的断剑 \"当啷\" 落地,看见陈老栓的瞳孔已缩成竖线,腕上的红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游走的雷劫煞 —— 那是半人半雷龙的煞妖形态,正是雷劫碑上从未刻完的第十八劫画面。
\"十三哥!王大爷被咬伤了!\" 虎娃浑身湿透地撞进殿门,肩头血痕泛着黑紫色,正是煞妖毒血的征兆。十三的雷劫令?五在怀中发烫,映出雨幕中陈老栓正在撕咬村口的槐树,树皮上的雷纹被他吞入口中,化作鳞甲上的雷光。
\"老栓哥彻底妖化了!\" 九叔的三清铃疯狂鸣响,道袍下的圣女殿徽记碎成粉末,\"快用雷劫令?五的白仙血!当年青岚师妹用白仙血封过煞妖穴......\"
十三的手在发抖,雷劫令?五的白仙血珠在暴雨中格外刺眼。他想起河神庙井底的替死身,想起密卷里 \"擅自分劫者必成煞妖\" 的记载,突然明白,父亲的妖化不是天罚,是十八年替劫术攒下的劫煞反噬。
\"爹,是我!\" 十三冲进雨幕,神凡血在掌心凝聚成雷掌。陈老栓的煞妖之身突然转身,喉间发出混着雷声的嘶吼,却在看见他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清明。
\"孩子...... 走......\" 陈老栓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鳞甲缝隙间渗出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 \"替劫者死\" 的雷文,\"别让爹...... 咬你......\"
更夫的梆子声变成乱音,十三看见村内飘起十九盏白纸灯,每盏都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 是阴司的引魂灯,在催发父亲的煞妖本性。他突然福至心灵,将雷劫令?五按在陈老栓眉心,白仙血与神凡血相撞,竟在煞妖额间炸出 \"护\" 字雷文。
陈老栓的身体剧烈抽搐,鳞甲片片崩落,露出底下布满刀疤的凡身。他望着十三,眼中的竖线渐渐变回人形瞳孔,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十三,爹撑不住了...... 圣女殿的雷劫碑...... 最后一页没刻完......\"
\"别说了,我带你回雷母殿!\" 十三的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发现父亲胸口的鳞甲下,竟露出与自己相同的雷电纹路,\"九叔说神凡共体能破劫,我们一起......\"
\"来不及了!\" 陈老栓突然挣脱,鳞甲在雷光中重新生长,\"阴司在催天煞劫...... 雷劫碑的最后一页...... 刻的是......\" 话未说完,他突然仰头发出雷吼,尾巴扫向村中央的老槐树,树干应声而断。
十三看见断口处露出的雷纹,正是母亲青岚刻在分劫碑上的 \"神凡共生\"。更夫的梆子声在这时变成十九响,他突然想起雷劫碑角落的小字 \"若宿主拒劫,替劫者必遭天罚\",原来天罚不是死亡,是让替劫者在煞妖化中,逼宿主斩亲封神。
\"九叔,用五雷符定住他的雷劫煞!\" 十三甩出替劫针木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黑狗血针,\"我来引动雷母殿的神格共鸣!\"
九叔的铜钱剑劈出五道雷火,却在触到陈老栓时被反弹。十三看见父亲的煞妖之身正在吸收村内的雷劫煞,每片鳞甲都映着他历劫的画面:水劫时替他溺水的痛苦、火劫时替他灼伤的惨叫,原来每道劫数的痛,父亲都默默扛了十八年。
\"十三,动手!\" 九叔的道袍被妖风掀起,\"用雷神诀劈他的雷劫煞核心,那是分劫碑碎片的位置!\"
十三的断剑刚出鞘,就看见陈老栓的煞妖之眼再次清明,竟主动将心口的鳞甲掀开,露出里面染血的分劫碑碎片:\"孩子,砍这儿...... 砍了,你就能封神......\"
\"不!\" 十三的断剑 \"当啷\" 落地,神凡血在体内沸腾,\"我不要封神,我要我爹!\" 他突然想起密卷残页的 \"神凡共生?破劫\",将雷劫令?五与分劫碑碎片共鸣,\"爹,你说过雷子的刀要护烟火,可烟火里不能没有你!\"
陈老栓的煞妖之身突然僵住,鳞甲间溢出的黑血,竟在雨中凝成母亲青岚的虚影。虚影伸手抚摸他的脸,腕上的银镯终于完整:\"老栓,咱儿子的凡心,比神格更亮......\"
更漏声在暴雨中响起,十三看见父亲的煞妖之身开始透明,分劫碑碎片的雷光与他眉心金印共鸣,显露出雷劫碑最后一页的真容 —— 那里没有 \"弑父封神\",只有 \"神凡共体,万劫不侵\",却在阴司的黑雷中,最后三个字被焦黑覆盖。
\"原来,雷劫碑被人篡改了......\" 九叔的声音发颤,\"青岚师妹当年劈开的,是雷神殿的谎言......\"
陈老栓突然发出最后的嘶吼,煞妖之身化作雷光冲进暴雨,尾巴扫过之处,村内的引魂灯纷纷爆裂。十三看见他的背影与自己梦中的雷神虚影重叠,那道虚影举着的不是斩劫剑,而是父亲的杀猪刀。
\"九叔,\" 十三握紧雷劫令?五,发现令牌表面显露出阴司裂缝的位置,\"天煞劫的真相,不是斩父,是让雷子在煞妖化中,守住凡心。\"
九叔点头,指向雨幕中逐渐消失的雷光:\"老栓哥去了阴司裂缝,那里藏着雷劫碑的真容......\" 他突然望向十三的眉心,\"你的金印在流血,难道......\"
十三摸向额头,发现金印边缘渗出黑血,与父亲的煞妖毒血相同。他突然明白,父亲的煞妖化,其实是将劫煞引入自己体内,用凡身做容器,为他挡住封神雷劫的反噬。
\"虎娃,带村民去河神庙!\" 十三望向阴司裂缝方向,\"九叔,你去圣女殿取雷母冠冕,我去追我爹......\"
话未说完,暴雨中突然传来十七声狼嚎,十七只雷劫煞犬踏水而来,每只犬首眉心都嵌着陈老栓的鳞甲。十三横起杀猪刀,刀刃上的凡血与断剑的神血共鸣,竟在雨中劈出条血路。
\"陈十三,\" 雷劫煞犬的吠声里混着阴司使者的笑,\"替劫者已煞化,你若不斩他,整个村子都要陪葬......\"
十三的视线掠过村内的灯火,看见虎娃正带着村民往河神庙跑,王大爷的伤口在雷劫令?五的光中愈合。他突然笑了,笑得比雷光还亮:\"阴司不是喜欢算吗?这次,我用全村人的凡心,破你的劫数账。\"
更夫的梆子声在这时停了,十三看见阴司裂缝处亮起十九道雷光,每道都对应着他的劫数。父亲的煞妖之身站在裂缝中央,鳞甲间的雷光,竟与他后背的雷劫符一一对应。
\"爹,我来了!\" 十三的雷步踏碎雨水,神凡血在体内沸腾,\"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陈老栓的煞妖之身回头,眼中的竖线已完全消失,只剩凡人心碎的泪光:\"孩子,别过来...... 爹现在...... 是阴司的煞......\"
\"不,你是我爹。\" 十三握紧雷劫令?五,白仙血与分劫碑碎片共鸣,\"娘说过,神凡共体的雷子,能渡煞妖归凡。\"
更漏声渐远,暴雨突然变成光雨,显露出阴司裂缝后的雷劫碑。十三看见碑上的 \"天煞劫?弑父\" 正在崩解,取而代之的是 \"神凡共生?渡煞\"。他突然明白,父亲的煞妖化,不是劫数的终点,而是神凡共体的最后考验。
\"九叔说得对,\" 十三低语,神凡双色雷光笼罩煞妖之身,\"天煞劫的刀刃,该斩向阴司的谎言,而不是凡亲。\"
陈老栓的鳞甲在雷光中片片剥落,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凡身。他望着儿子,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产房,襁褓里的孩子第一次睁眼,眉心的胎记比血还红:\"十三,你知道吗?你第一次喊爹时...... 爹觉得,就算变成煞妖,也值了......\"
十三的眼泪再次落下,却在雷光中变成神凡血珠,融入父亲的伤口。他看见分劫碑碎片从父亲体内飞出,与他眉心的金印合二为一,显露出母亲青岚的完整虚影。
\"十三,\" 青岚的虚影微笑,\"雷劫碑的最后一页,该由你亲自刻写。\"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清晰的十九响,却在传到阴司裂缝时,变成了温柔的摇篮曲。十三握着父亲的手,发现他腕上的红痕重新浮现,却是神凡双色的雷光。
\"爹,我们回家。\" 十三低语,神凡共体的雷光,照亮了阴司裂缝的黑暗。
暴雨停了,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欢迎这对父子归来。陈十三,握着断剑与杀猪刀,带着父亲的凡身,走向村内的灯火,走向天煞劫的核心,走向那个让煞妖化的真相,彻底揭晓的,雷劫初诞。
他知道,前方的雷神殿铁门已经开启,封神雷劫在等待,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掌心有父亲的温度,胸口有母亲的神格,背后有整个村子的凡心。这些,都是阴司和雷神殿永远无法夺走的破劫之力,是他陈十三,作为神凡共体雷子,改写劫数的底气。
当第一颗星子穿透云层,照在他眉心的金印上,十三看见父亲的凡身正在康复,鳞甲褪尽的皮肤上,刻着与他相同的雷电纹路。他知道,这不是劫数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 一个让替劫者的爱,不再是痛苦,而是破劫光芒的开始。
老槐树的影子在村内摇曳,像在诉说一个关于凡心与神血的故事。陈十三,带着父亲,走向河神庙,走向雷母殿,走向那个让煞妖初现的屠村夜,最终成为凡心胜利的,雷劫初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