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晨雾还未散尽,葬衣坑的净化阵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芒。十三将柳青瓷的尸身轻轻放入坑中央,分劫碑的红光立刻与阵眼相连,形成道光柱直冲天穹。随着尸身归位,地脉中涌动的青光明显减弱,赵村方向的红雾也淡了几分。
“暂时稳住了。” 十三擦了把额头的汗,封神令的雷光在掌心微微跳动,“但煞气源头还没断,分劫碑显示周围有九个替身点在源源不断输送煞气。” 他往碑体表面的光点指,“这些点呈九宫分布,正好对应九煞锁魂阵,必须全部破除才能彻底切断煞气供给。”
陈老栓扛着工兵铲跑过来,裤脚沾着纸灰:“虎娃和胡仙已经追着逃散的喜煞往村西去了,老道士让我来跟你汇合。” 老人往分劫碑上的光点看了看,“这九个点就是当初老张说的备用替身埋放点吧?难怪煞气总除不尽。”
“没错。” 十三将分劫碑的光点放大,每个光点旁都浮现出简易地图,“东北方向是老槐树下,西北是废弃磨坊,正南是河湾浅滩…… 正好围着赵村形成九宫格。” 他往赵村方向望了望,“赵族长带着几个懂阵法的老人已经在村口集合,咱们得尽快把点位坐标送过去。”
话音刚落,葬衣坑边缘的草丛突然响动,马老栓提着竹篮钻了出来,篮子里装满捆扎好的镇魂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十三娃,老族长让俺送镇魂草来了!” 老头往坑底的尸身看了看,连忙别过脸,“这阵仗真邪乎,草叶一靠近就打卷,多亏了净化阵镇着。”
“马伯来得正好。” 十三从分劫碑上拓下三个东北方向的点位,“您带着镇魂草去老槐树、土地庙和晒谷场这三个点,这些替身点埋的都是纸人,用镇魂草混黑狗血泼上去,能化解纸人里的煞气。” 他往竹篮里塞了把桃木钉,“遇到难缠的喜煞就用这个,钉住纸人心口就行。”
马老栓把点位图折好揣进怀里,掂量着桃木钉咧嘴笑:“放心!当年俺跟你爷爷学过对付纸人煞的法子!” 老头往篮子里又添了把糯米,“这玩意儿备着总没错,煞气再凶也怕纯阳米。”
这时赵村方向传来三清铃的响声,九叔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十三!老族长在村口布七星阵需要人护法!” 十三抬头望去,只见村口的红雾中升起七道金光,正是七星阵的阵眼在启动。
“陈叔,您去帮老族长护法。” 十三立刻分配任务,“七星阵能暂时锁住地脉煞气,您的替劫符正好能强化阵眼。” 他往西南方向的点位指,“那边三个点离河近,煞气最重,等下我去处理。”
陈老栓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替劫符的朱砂盒:“正好俺带了新画的符,保准能镇住地脉。” 老人往虎娃消失的方向望了望,“虎娃那边要不要派人支援?那娃子年纪小,别让喜煞伤着。”
“胡仙跟着呢,没事。” 十三往分劫碑上看了看,代表虎娃的光点正在村西快速移动,“分劫碑显示他们在追踪逃脱的喜煞,正好能标记煞气流动轨迹,对咱们破除替身点有帮助。”
众人分头行动后,十三提着斩劫刀往正南的河湾浅滩赶。刚走出乱葬岗,就看到王大胆背着个昏迷的村民往村医家跑,猎刀上的纯阳血还在发烫:“十三娃!这边有个村民快被煞气侵体了!俺送完他就去磨坊那边的替身点!”
“去吧,小心点。” 十三叮嘱道,“磨坊的替身点埋在石磨底下,记得先撒黑狗血再挖,别惊动煞气。” 他看着王大胆的背影消失在雾中,加快脚步奔向河湾 —— 那里的分劫碑光点闪烁最频繁,显然是煞气最活跃的替身点之一。
河湾的芦苇荡在风中沙沙作响,滩涂地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脚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徘徊。十三的分劫碑红光突然指向芦苇深处,他拨开半人高的芦苇,果然看到棵歪脖子柳树上挂着个纸人,穿着喜服,胸口贴着 “替身丙” 的黄纸,风吹过时纸人竟在微微晃动,像是在点头。
“找到了。” 十三握紧斩劫刀,青白色的雷光在刀身凝聚。这纸人比普通喜煞更精致,纸衣上绣着的鸳鸯用朱砂点了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他刚要动手,纸人突然转过头,红纸剪的嘴巴咧开诡异的弧度:“来…… 陪我……”
“孽障!” 十三的刀光劈出,雷光瞬间将纸人笼罩。但纸人并未碎裂,反而化作团红雾,顺着柳树枝干钻进地下。分劫碑的红光立刻下沉,显示煞气正往地底蔓延:“还会遁地!” 他赶紧掏出桃木钉往地面刺去,钉尖触及硬物的瞬间,地下传来凄厉的尖啸。
拨开滩涂的软泥,下面露出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煞婚咒,中央嵌着个巴掌大的纸人替身,正是刚才遁地的邪祟本体。十三将镇魂草揉碎撒在石板上,草叶接触到符咒立刻冒起黑烟,纸人替身在石板下剧烈挣扎,却被符咒牢牢锁住:“原来用石板镇着煞气,难怪这么难处理。”
他用工兵铲撬开青石板,纸人替身突然爆开,红雾中飞出七八个纸扎小煞,个个举着纸刀扑过来。十三的封神令雷光暴涨,将小煞全部劈成纸灰,石板下的泥土中露出个黑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里面传出 “嗡嗡” 的声响,正是煞虫卵孵化的声音。
“果然还有漏网之鱼。” 十三用纯阳血在陶罐上画了个破煞符,符纸燃烧的瞬间,罐口喷出股黑气,里面的煞虫卵全部被烧成灰烬。随着陶罐破裂,分劫碑上代表河湾的光点彻底熄灭,滩涂地的煞气明显减弱,芦苇荡的风声也变得清爽起来。
与此同时,村西的晒谷场正上演着另一场较量。马老栓将最后一把镇魂草撒在纸人堆里,黑狗血混着草叶在地上画出个圈,圈里的十几个喜煞纸人顿时动弹不得,纸衣在青光中渐渐褪色:“让你们再害人!老祖宗传的法子治不了你们才怪!”
旁边的土地庙前,赵族长带着三个老人正在布七星阵。七根桃木桩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插在地上,桩顶贴着黄符,符纸在风中连成弧线,将庙门的煞气牢牢锁在里面:“再加把劲!这庙底下的替身点连着地脉,必须用阵眼钉死煞气!”
老人往桩顶浇了碗纯阳血,桃木桩突然剧烈震动,庙门内传出 “哐当” 声,像是有东西在撞击门板。赵族长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指向庙内神台:“在神台底下!快用撬棍!”
四个老人合力撬开神台石板,下面果然埋着个穿喜服的纸人,纸人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青铜镜碎片,正是镇劫镜的残片,碎片上的青光正往纸人身上输送煞气。赵族长立刻将替劫符贴在碎片上,金光与青光碰撞,碎片瞬间碎裂,纸人也随之瘫软成一堆废纸。
“搞定一个!” 赵族长抹了把汗,往分劫碑的方向望了望,“还有六个点,得抓紧时间,煞气流动得越来越快了。”
村西的密林中,虎娃正跟着胡仙幼崽在追一只逃脱的喜煞。这纸人比其他的更灵活,在树间跳跃如飞,红绸般的发丝不断甩出煞气,试图阻拦追兵。胡仙幼崽九条尾巴展开成护道符,淡蓝色的狐火在林间划出轨迹,将煞气烧得滋滋作响:“这边!它往磨坊方向跑了!”
虎娃握紧木剑,剑身上的护道符金光闪闪,他顺着狐火标记的路线追去,发现地面的草叶都染上了淡淡的黑气,形成条清晰的轨迹:“胡仙,用狐火把这些煞气轨迹标记出来!等下十三叔他们好顺着找替身点!”
胡仙幼崽立刻会意,每追出一段就喷出小团狐火,将黑气轨迹烧成白色的印记。追到磨坊附近时,喜煞突然钻进磨坊消失不见,虎娃刚要跟进去,就看到王大胆扛着猎刀从磨坊后绕出来,纯阳血在刀身燃烧:“虎娃娃别靠近!这磨坊的替身点煞气邪乎得很!”
王大胆往磨坊门口泼了桶黑狗血,里面立刻传出纸人撕裂的声响:“刚才老子刚挖开石磨,就冒出七八只喜煞,看这轨迹是想往西北的替身点汇合!” 男人用猎刀指着地上的黑气印记,“正好顺着这些印记一锅端了!”
虎娃把狐火标记的轨迹图递给王大胆:“胡仙说这些煞气都往乱葬岗方向流,好像在回补主阵眼。” 少年往磨坊里望了望,“里面的替身点是不是埋得很深?胡仙说它闻到了坟头土的味道。”
“可不是嘛!” 王大胆踹了脚石磨,“这石磨底下挖了三尺深,埋着个大纸人,身上绑着七根红线,每根都连着不同方向,肯定是用来分流煞气的。” 男人往磨坊里扔了把糯米,“老子已经用纯阳血封了它的煞气,等下回去叫人来彻底挖掉。”
太阳升到头顶时,九个替身点已有六个被破除。十三在河湾处理完最后一个点,正往乱葬岗汇合,分劫碑上的光点只剩三个还在闪烁,都集中在西北方向的废弃窑厂附近。他刚走到半路,就看到虎娃和胡仙幼崽跑过来,少年手里举着张画满狐火印记的地图:“十三叔!西北的煞气轨迹好奇怪!都绕着窑厂打圈!”
十三接过地图,分劫碑的红光立刻与狐火印记产生共鸣,轨迹图上的黑气突然汇聚成个清晰的九宫格,每个格子的交点都对应着一个替身点,而废弃窑厂正好在九宫格的中心:“原来如此!这九个替身点不是孤立的,是九煞锁魂阵的九个阵脚!” 他往窑厂方向看了看,“最后三个点肯定在窑厂里面,那里才是煞气回补的真正枢纽。”
这时陈老栓和赵族长也赶了过来,老人手里的替劫符还在发烫:“村口的七星阵稳住了,村民们都醒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迷糊。” 陈老栓往地图上的窑厂指,“老族长说那窑厂几十年前烧死过不少人,阴气重得很,怕是被当成养煞的好地方了。”
赵族长点点头,罗盘在掌心微微颤动:“罗盘指针到这儿就不动了,说明窑厂底下有大东西镇着煞气,很可能是……” 老人顿了顿,声音凝重,“很可能是镇劫镜的另一块残片,不然煞气不会这么集中。”
王大胆扛着猎刀从后面赶上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他娘的磨坊的替身点处理完了!听虎娃说最后三个在窑厂?正好老子憋着股劲没处使!” 男人往窑厂方向啐了口唾沫,“管它什么残片煞气,劈了再说!”
“不能硬劈。” 十三拦住他,分劫碑的红光在窑厂方向剧烈闪烁,“这三个点是阵眼的枢纽,连着整个九煞锁魂阵,强行破坏会让煞气瞬间暴走,刚才河湾的纸人就能遁地,窑厂的替身点肯定更厉害。” 他往众人身边看了看,“得制定个周密的计划,先切断煞气流动,再逐个破除。”
马老栓提着空竹篮跑过来,篮子里的镇魂草已经用完:“东北三个点都搞定了!老槐树底下埋的纸人胸口插着青铜镜碎片,跟族长说的一样!” 老头往窑厂望了望,“这地方阴气森森的,俺们要不要先撒圈糯米?”
“好主意。” 十三立刻点头,“马伯您带着村民在窑厂外围撒糯米和黑狗血,形成隔离带;赵族长和陈叔去布七星阵,封住窑厂的地脉出口;王大胆和虎娃带着胡仙守住入口,别让喜煞跑出来;我去里面找替身点,用分劫碑定位,咱们里外配合,一举破阵!”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村民们虽然刚醒,听说要对付害人的喜煞,都纷纷拿起家里的糯米和桃木枝赶来帮忙。马老栓指挥着村民在窑厂周围撒出圈白色的糯米带,黑狗血泼在地上,形成道暗红色的屏障,将煞气牢牢锁在里面。
赵族长和陈老栓在窑厂后墙布下七星阵,七根桃木桩深深扎入地下,符纸在风中连成金色的网,将地脉中涌出的青光全部挡住。王大胆和虎娃守在窑厂正门,猎刀和木剑上的红光闪闪,胡仙幼崽的九条尾巴警惕地竖着,鼻尖不断嗅闻着空气中的煞气。
十三深吸一口气,握紧封神令走进窑厂。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分劫碑的红光在前方照明,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纸浆味,地上散落着无数纸人残骸,显然这里是喜煞的 “产房”。红光最终停在窑厂最深处的三个土窑前,每个窑口都飘着红雾,里面传出纸人翻动的声响。
“找到了。” 十三的斩劫刀雷光暴涨,“三个阵脚都在土窑里,难怪煞气这么集中。” 他往最左边的土窑走去,窑口的红雾中突然伸出只只手,抓向他的脚踝 —— 正是之前在河湾遁地的喜煞,不知何时逃到了这里。
“还敢来?” 十三反手一刀劈出,雷光将纸手劈成纸灰。土窑里传出愤怒的尖啸,无数纸扎小煞如潮水般涌出来,个个举着纸刀纸枪,显然是最后三个替身点的守护煞。
分劫碑的红光突然升空,在窑厂顶部形成个巨大的九宫格虚影,三个土窑的位置正好对应九宫格的西北、正北和正西节点,节点间的红光丝线正在快速流动,将煞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向乱葬岗的主阵眼:“果然在回补主阵眼!必须同时破除这三个点!”
十三立刻用封神令发出信号,窑厂外的七星阵瞬间亮起金光,与分劫碑的红光遥相呼应。王大胆和虎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十三娃!俺们在外头顶住!你尽管动手!”
十三深吸一口气,将神凡血注入分劫碑,红光如利剑般刺入三个土窑。随着他的斩劫刀落下,三个土窑同时传出凄厉的尖啸,红雾在雷光中剧烈翻滚,纸人残骸漫天飞舞。当最后一丝煞气被净化时,分劫碑上的九个光点全部熄灭,窑厂外传来村民们的欢呼声。
但十三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 分劫碑的红光虽然稳定了,却在碑体边缘浮现出个模糊的虚影,正是阴阳先生被青光吞噬前的笑容。他知道,九煞锁魂阵的替身点虽然破除,但镇劫镜的煞气源头仍在,十八劫煞的破封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窑厂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十三走出窑厂,看到众人正在清理煞气轨迹,马老栓的镇魂草在阳光下泛着绿光,赵族长的七星阵还在运转,虎娃和胡仙幼崽正追着最后一只逃窜的小煞,整个赵村渐渐恢复了生机。
“都搞定了?” 王大胆凑过来,猎刀上的纯阳血已经黯淡,“这下喜煞该不会再冒出来了吧?”
十三摇摇头,指着分劫碑上的虚影:“替身点只是九煞锁魂阵的手脚,真正的心脏还在镇劫镜那里。” 他往乱葬岗的方向望了望,“这些替身点的煞气都流向葬衣坑,说明柳青瓷的尸身和地脉节点,才是阴阳先生真正在意的地方。”
陈老栓的替劫符突然指向西方:“老衲的符有反应!黑风岭方向有煞气波动!” 老人的脸色凝重,“跟煞婚蛊的邪气很像,但更浓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虎娃怀里的胡仙幼崽突然炸毛,对着西方发出低沉的咆哮,九条尾巴紧紧绷起,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十三知道,破除九煞替身点只是阶段性的胜利,真正的决战,或许要在黑风岭的煞骨花丛中,才能见分晓。
夕阳西下时,赵村的红雾彻底消散,村民们开始清理街道上的纸人残骸,孩子们的笑声重新回荡在村口。但每个人都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分劫碑的红光始终指向西方,那里的黑风岭,正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