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里,九叔刚把写给总坛的信折好,递给管家:“你快马加鞭送去,务必让总坛尽快查‘陈年童尸’的线索,引魂草也得快点调过来,初一之前必须到!” 管家接过信,揣进怀里,匆匆往院外跑,连早饭都顾不上吃。
十三蹲在王小财床边,看着孩子手腕上的锁命链印记,碎片的金光在印记旁闪着,能隐约看到印记里的黑气在慢慢流动。“九叔,” 他突然开口,“王老爷的书房,咱们还没仔细查过。日记、账本这些东西,说不定能记着黑衣风水师的更多信息,比如他的来历、下次来的时间,甚至四煞聚点的具体位置。”
九叔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对啊!俺光顾着写回信,把这茬忘了!王老爷是生意人,凡事都爱记在日记里,尤其是这么大的事,肯定会留下记录!走,咱们现在就去书房!”
王富贵刚从村外回来,听说要去父亲书房,脸色复杂地跟上:“俺爹的书房,平时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进,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 不过俺知道他常把备用钥匙藏在书架最上面的格子里,用一本旧账本挡着。”
三人往书房走,越靠近书房,空气越压抑 —— 书房在正屋旁边,紧挨着五鬼局的局眼,墙面上能看到淡淡的黑气在游走,连门框上的漆都剥落了,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木头,像蒙了层煞气。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墨味、霉味和淡淡煞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房不大,靠窗摆着张红木书桌,桌上堆着厚厚的账本和书信,积了层薄灰;靠墙是个高大的书架,摆满了线装书,最上面的格子里,果然立着本泛黄的账本,边角都卷了边。
“钥匙应该就在账本后面。” 王富贵搬来张凳子,踩上去够了够,把账本抽出来,里面果然藏着把铜钥匙 —— 钥匙柄上刻着个 “王” 字,还缠着圈红绳,红绳都褪色了,显然用了很多年。
十三接过钥匙,指尖刚碰到,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钥匙爬上来 —— 钥匙上裹着淡淡的煞气,和之前西厢房门锁上的煞气一样,显然也是黑衣风水师动过手脚。“这钥匙被下了小咒,不过不碍事,开个锁没问题。” 他拿着钥匙,走到书桌旁的抽屉前,这抽屉是黄铜锁芯,上面也刻着 “王” 字,和钥匙正好匹配。
“咔嗒” 一声,锁开了。抽屉里整齐地叠着几叠书信,最下面压着个深蓝色的布包,布包用麻绳系着,打得是 “死结”,解开后,里面是本线装日记 —— 封面是黑色的,写着 “王万金日记”,字迹工整,边角却有些磨损,显然经常翻看。
“就是这个!” 九叔凑过来,刚想伸手拿,十三突然拦住他:“等等,这日记也被下了咒,封面有层淡淡的黑气,直接碰会沾煞气。” 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纯阳血,滴在日记封面上,血珠 “滋” 地一声渗进去,黑气瞬间散了,封面才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王富贵看着这一幕,喉咙动了动:“俺爹…… 俺爹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得这么严实,还下了咒,可见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儿见不得人……”
十三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 “甲午年正月初一,开笔记家事”,往后翻,大多是记录王家的生意往来,比如 “三月初二,卖粮得银五十两”“五月十五,绸缎庄亏损十两”,字迹从工整慢慢变得潦草,尤其是三年前的那几页,墨水都晕开了,显然写的时候手在抖。
“这里!三年前的七月!” 十三指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七月十五,绸缎庄倒闭,欠银三百两,债主上门,家无宁日。吾夜不能寐,思家族兴衰,泪落满襟。” 字里行间满是焦虑,连 “泪落满襟” 四个字都被泪水晕得模糊。
再往后翻,是三天后的日记:“七月十八,遇一黑衣客,戴斗笠,声哑,言能解吾忧。客曰:‘君家风水衰,需设五鬼运财局,聚五方煞气,借阳改命,可保家族富贵三代。’吾问代价,客曰:‘需一九宫命格引体,借其阳寿补财运,引体无损,仅耗十年阳寿耳。’”
“他骗了俺爹!” 王富贵突然喊出声,眼泪掉在日记上,“哪是耗十年阳寿!这是要小财的命啊!这黑心肠的骗子!”
十三继续往后翻,日记里记录着王老爷的挣扎:“七月二十,吾寻先生算孙儿小财命格,果是九宫命格。吾心难安,孙儿尚幼,怎忍耗其阳寿?然家族已败,若不设局,王家恐无明日…… 吾彻夜未眠,终决:为家族计,从客之言。”
“你爹他……” 九叔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他不是不爱小财,是被‘家族富贵’迷了眼,又被黑衣风水师骗了,以为只是耗十年阳寿,没想到是要孩子的命,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王富贵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哭得撕心裂肺:“俺懂…… 俺懂俺爹的难处,可他不该信那骗子啊!不该拿小财的命赌啊!俺要是早知道,俺说啥也会拦着他!俺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啊!”
十三没说话,继续往后翻日记,大多是记录五鬼局的准备:“八月初一,黑衣客送童尸五具,言需镇于五方,待七七四十九日入阵。”“九月十五,客教吾祭局之法,每劫数日,以生鸡血祭五方鬼帝,注煞气于引体。” 直到鬼节前三天的日记,只有一句话:“客言:初一劫日,局将成,需引体亲至局眼,借纯阳命之血补局,成则富贵,败则……” 后面的字被墨水涂了,看不清,显然王老爷也怕了。
最后一页,是鬼节前一天写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五鬼聚,煞气凝,引体嗜睡,吾心不安。客言‘此乃正常’,吾仍忧。今记一言:十八劫煞聚,借阳改命成,若遇纯阳命,局破人亡。”
“纯阳命!” 九叔的声音突然拔高,指着最后一句,“这说的是你啊十三!黑衣风水师早就料到,可能会有纯阳命的人来破局,所以留下这句话 —— 只要遇到纯阳命,局就会破,设局的人也会亡!这说明你的纯阳血,是破局的关键!”
十三看着 “家破人亡” 四个字,心里一阵发凉 —— 这不仅是说黑衣风水师会亡,可能也包括引替王小财,甚至设局的王老爷。“难怪王老爷会暴毙,他是被局的反噬和这句话吓的,加上煞气入体,才撑不住。” 他合上日记,把它小心地收进布包,“这日记是重要线索,能帮咱们摸清黑衣风水师的计划,还有破局的关键。”
“破局!俺要破局!” 王富贵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通红,抓着十三的胳膊,“十三兄弟,九叔,咱们现在就去拆了那五鬼阵!把童尸烧了,把局眼毁了,看那骗子还怎么设局!”
他说着就往正屋冲,十三赶紧拉住他:“别冲动!九叔说过,局已经启动,强行拆阵会让煞气暴走!”
“俺不管!俺不能再让小财遭罪了!” 王富贵挣扎着要挣脱,情绪激动得几乎失控,“就算煞气暴走,俺也认了!大不了俺跟小财一起死,总比让那骗子把小财的命拿去强!”
“你糊涂!” 九叔厉声喝止,拉住王富贵的另一只胳膊,“你以为拆了阵就是救小财?你错了!五鬼局已经和小财的命理绑在一起,强行拆阵,煞气会瞬间冲进小财的身体,他会比现在死得更快!而且煞气暴走,整个富水村都会被煞气笼罩,到时候死的不是你和小财,是全村的人!”
王富贵愣住了,挣扎的力气瞬间没了,瘫在地上,眼泪又掉了下来:“那…… 那俺们咋办?看着小财被煞气耗死?看着那骗子初一过来补局?俺不甘心啊!”
“没人让你甘心!” 十三蹲下来,看着他,语气坚定,“咱们不是没办法,只是不能蛮干。日记里说了,纯阳命是破局的关键,我的血能破局;九叔在想办法画解印符,能解小财的锁命链;总坛会送引魂草过来,能削弱童尸的煞气;咱们下午还要去探查四煞聚点,断了煞力来源。只要咱们把这些都做好,初一那天,不仅能破局,还能抓住那黑衣风水师,给小财、给那些童尸报仇!”
九叔也蹲下来,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十三说得对,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不是‘急’。你要是真为小财好,就跟咱们一起备战,帮着查线索,看着小财,别再冲动行事,这才是当爹该做的。”
王富贵抹了把眼泪,慢慢站起来,点了点头:“俺听你们的…… 俺不冲动了,俺帮你们查线索,帮你们看着小财,只要能救小财,能报仇,俺啥都愿意干!”
十三把日记交给九叔收好,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 已经快中午了,阳光透过黑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书房里的煞气还在慢慢流动,却比刚才淡了些,显然日记里的线索,让他们离破局又近了一步。
“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下午就去探查四煞聚点。” 十三站起身,“王大哥,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俺和九叔再检查下书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黑衣风水师留下的符纸、信件之类的。”
王富贵答应着往厨房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眼里的绝望少了,多了点希望的光。九叔则翻开日记,重新看了遍关于五鬼局的记录:“你看这里写的‘每劫数日,以生鸡血祭五方鬼帝’,说明初一那天,黑衣风水师肯定会带生鸡血来祭局,咱们可以在鸡血里动手脚,比如掺点纯阳血、引魂草粉,削弱他的煞力。”
十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书架上:“俺再翻翻这些书,说不定里面夹着黑衣风水师的书信。” 他伸手抽出一本《风水杂谈》,刚翻开,就从书页里掉出张黄色的符纸 —— 符纸上的纹路和之前在正屋看到的五芒星阵纹路一样,显然是黑衣风水师留下的,符纸背面还写着个 “初” 字,应该是指初一。
“又找到一条线索!” 十三捡起符纸,递给九叔,“这符纸肯定是祭局用的,背面的‘初’字,就是提醒王老爷初一祭局,咱们可以照着这符纸,画点‘反制符’,到时候能挡他一下。”
九叔接过符纸,仔细看了看:“这符纸是‘五鬼祭符’,专门用来和五鬼沟通的,咱们画反制符的时候,在里面加层纯阳血,就能变成‘破鬼符’,正好克制它!”
两人又在书房里翻找了一会儿,没再找到其他线索,便往厨房走。王富贵已经热好了馒头,还熬了锅小米粥,虽然简单,却透着股暖意。三人坐在厨房的小桌旁,边吃边商量下午的探查路线:“先去村东的破庙,那是雷煞聚点,离王家宅最近,煞气也最重,先查它;然后去村南的老灶台,再去村西的小河,最后去村北的老槐树,争取在天黑前查完。”
吃完东西,十三揣好分劫碑碎片、罗盘和小本子,九叔带好符纸和《风水秘录》,王富贵则拿了把柴刀(防村里的野狗),三人往村东的破庙走。院门口的管家还没回来,西厢房里,管家守着王小财,时不时给孩子掖掖被子,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只是没人注意到,书房窗户外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 黑衣风水师早就回来了,他听到了书房里的对话,看到了那本日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消失在小巷里,手里的五鬼杖,泛着淡淡的黑气,等着初一那天的 “局成”。
十三走在最前面,分劫碑碎片在怀里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前面的破庙里,有股很重的雷煞,像块巨石压在那里。他知道,下午的探查不会轻松,黑衣风水师可能就在暗处盯着他们,但他一点都不慌 —— 有线索,有计划,有伙伴,还有要保护的人,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