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下，触感依旧温润。
楚肖阳的表情极其古怪。
因为这道阶是关于气运之道。
他的识海骤然再次翻腾！
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无数的文明，
而是无数光怪陆离、命运交织的画面！
他仿佛一瞬间旁观了无数人生的起落：
有少年天才于山崖之下得遇上古传承，一飞冲天；
有被退婚的男子冷然吐出“莫欺少年穷”，身后隐有强者虚影浮现；
有幼童被至亲剖取至尊骨，血染祭坛，却于绝境中焕发更强神光；
有平凡少年捡到神秘小瓶，滴液催生万物，一步步走向巅峰；
有盖世魔尊于陨落之际祭出春秋蝉，逆转光阴，
重回少年时，携无尽经验与仇恨，重临世界之巅……
更有甚者，走路被神器绊倒，睡觉有功法入梦，强敌杀来必遇地震天灾……
无数巧合、机遇、逆境翻盘的故事，
如同奔腾的江河，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这些画面并非静止，
每一段都伴随着一种宏大而玄奥的“大道之音”，
如同天地法则在阐述其运行之理：
“气运所钟，万物皆允！天命在我，坎坷亦为坦途！”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此乃天地伟力，众生枷锁！”
“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气运亦可争，亦可夺！”
“聚势而成运，运盛而命改！此乃人道洪流，非天定也！”
“运势绵绵，然刚不可久！唯德方配位，方能长久！”
“观测命运长河，于万千支流中走出无敌路！”
“……”
无数关于“气运”的阐述，
如同亿万人在他脑中同时低语！
它们彼此碰撞，又相互印证，
每一种似乎都揭示了宇宙的某种真理，
每一种都拥有无可辩驳的力量和玄奥！
这比之前的统御之道更为庞杂，更为直接地涌入着他的精神之中！
楚肖阳的头颅仿佛要炸开，无数关于气运的奥秘强行塞入，
却又因为太多太杂，反而一片混乱。
他身形再次僵住，脸色苍白，瞳孔中倒映着万千命运流转的景象，
身体微微颤抖，这浩瀚的气运信息疯了一般冲入他的意识，
仿佛要为他演示，或者为某种存在演示自己，
要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大道！
台下的几人神色凝重。
“这是……”
苏沐雨眸中推演之光急速闪烁，似乎想看清那阶上弥漫的大道为何表现如此急切，
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难以窥测。
小药脸上带着担忧。
凌绝眉头紧锁：
“这小子这么邪门？”
云琉璃手攥成拳头。
就在这纷乱嘈杂达到顶峰的瞬间——
一直沉寂于他灵魂最深处的“极运”，再次有了反应。
它没有散发出多么磅礴的力量，也没有显现出多么惊人的异象。
只是如同沉睡初醒，在他的意识最深处，说出了一句话。
（……争吵什么，烦人。）
没有宏大的论述，只有一丝被打扰后的不耐。
就像巨人低头瞥见了脚下蝼蚁的争吵，随意的一句低语。
然而，就是这平淡至极的一句话出现的瞬间——
楚肖阳识海中，那亿万气运画面的奔腾、那无数宏大道音的争吵辩论，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刹那间！
万籁俱寂！
所有画面破碎消散！
所有道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
那汹涌澎湃几乎要撑爆他识海的气运信息洪流，
像是遇到了绝对的君王，温顺地彻底平息了下去。
前一秒还是惊涛骇浪，下一秒已化为波澜不惊的镜湖。
楚肖阳猛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得以上岸，
眼中的混乱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茫然的清明。
卧槽……
没想到气运大道这么疯狂，信息洪流的冲击差点让他心神失守！
好在有极运，
但这气运大道暴动，
好像就是因为极运的缘故吧！
这找谁说理去？
他下意识地内视，却发现关于气运的那些庞杂感悟并未完全消失，
只是它们不再躁动，而是如同被驯服的野兽，安静地沉淀在他的意识底层，
可以随时调用参悟，却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冲击。
仿佛它们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认可”了整理方式，归于秩序。
他摇了摇依旧有些发懵的脑袋，
无奈笑了一声，再次抬脚，迈上了下一级台阶。
脚步平稳，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幻觉。
台下五人见状，
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终究是松了口气。
或许，是此子心性特异，自行扛过去了？
唯有一直沉默不语，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楚肖阳的墨衡，
此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精密至极的符文瞬间生灭，构建又崩解！
在他人眼中，楚肖阳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但在墨衡的“视野”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堪称惊天动地！
他看到的不是楚肖阳站在原地的景象，
他“看”到的是，
无数气运大道的道韵疯狂涌入楚肖阳体内时，
一股令他都为之心悸的道韵，自楚肖阳体内散发而出！
与此同时整级道阶上，
那蕴含了此界自古至今所有对“气运”一道最高认知与阐述的大道纹路，
竟然在瞬间彻底崩解消散！
不是隐匿，不是平息，
而是彻底从根源上的瓦解！
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在那一声楚肖阳体内的道音面前，
变成了谬误，失去了所有意义！
然后，几乎是同一瞬间，
一股他勉强才能理解的全新道韵，
凭空而生，重新覆盖了那级道阶，
将其染上了一层朦胧道韵！
那是一种覆盖性的重塑！
道阶记录了世界关于某一道的全部理解，
乃大道显化，亘古长存，唯有对道的理解超越古今，
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才可能引动其进化蜕变。
但让道阶上固有的、代表此界极致的大道认知彻底消散重组？
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着，方才那一瞬间，
那道音已经彻底超出了这方世界大道本身记载的极限！
超出了这“三千道阶”所能承载的范畴！
所以，旧的道韵因无法承载其谬误而崩散，
新的、更崇高的道韵因他的正确而诞生！
这……
怎么可能？！
即便是上古时期大道宗全盛之时，开宗立派的祖师爷，也未曾引发过如此景象！
墨衡那始终习惯性搓动的手指，
猛地收拢，紧紧攥住，指甲几乎嵌入手掌，微微颤抖着。
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
但看向楚肖阳的眼神，已经彻底改变。
楚肖阳对身后墨衡的内心震动毫无所觉。
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一步一步继续向着那云雾缭绕的阶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