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玄一声令下，巡海舟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苏醒，所有队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之前的疲惫与松懈一扫而空，目光锐利地盯向那处隐蔽的洞口。
月光下，只见那被海水半淹的洞口波纹荡漾，先是那三艘铁甲龟舟缓缓驶出，紧接着，那些娜迦战士和海妖歌者也鱼贯而出，护卫在周围。与来时不同的是，龟舟吃水明显深了许多，似乎装载了沉重的东西。
“他们出来了！看样子是装满了东西要运走！”楚尘压低声音，带着兴奋。
“队长，动手吗？”陈锋握紧了剑柄。
李清玄目光如电，扫过对方阵容。十名娜迦战士，一名海妖歌者，实力与之前侦查无误。运输队既然装货完毕，警惕性或许会有所下降，正是突袭的良机。
“动手！楚尘、陈锋、孙宇，拦截龟舟，阻止其逃离！赵莽，封锁退路，制造混乱！苏师妹、林师妹，远程支援与防护！韩涧……”他看向刚刚被惊醒、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冷冽的韩涧，“你随我第一时间突入洞口，查看内部情况！务必速战速决！”
“是！”众人齐声领命。
巡海舟猛然加速，撕破夜幕与浓雾，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海族运输队！
“敌袭！”海妖歌者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警报，手中珊瑚法杖挥动，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音波瞬间扩散开来，试图扰乱来袭者的心神。
然而，李清玄早有准备，混沌领域微微一荡，那惑心音波靠近巡海舟便如同泥牛入海，消散无踪。同时，苏芷柔的水灵屏障已然升起，进一步削弱了音波冲击。
“杀！”楚尘三人如同猛虎下山，剑罡化作三道璀璨长虹，直接斩向最前方那艘铁甲龟舟！轰隆巨响中，龟舟厚重的甲壳被撕裂开巨大的口子，海水疯狂涌入！
赵莽双拳猛击海面，运输队后方顿时掀起巨浪，无数尖锐的礁石凭空凸起，瞬间堵塞了退回洞口的通道，并将一艘龟舟撞得倾斜翻滚！
娜迦战士们怒吼着挥舞钢叉迎战，与楚尘三人绞杀在一起。海面之上，剑光纵横，术法轰鸣，战斗瞬间爆发。
而李清玄与韩涧，则如同两道鬼影，趁着前方混乱，无视了那些普通海族，速度飙升到极致，直接冲向那处洞口！
“拦住他们！”海妖歌者尖啸，数名娜迦战士舍下对手，扑向两人。
李清玄甚至没有回头，并指如剑向后随意一划，数道灰蒙蒙的混沌剑气精准地掠过，那几名娜迦战士的武器连同护身灵光瞬间被湮灭分解，惨叫着跌入海中。
韩涧的身影则如同扭曲的阴影，在扑来的海族中间几个闪烁，便诡异莫测地穿了过去，甚至无人能触碰到他的衣角。
两人一前一后，瞬间冲至洞口，无视那粗糙的幻阵，直接闯了进去！
一入洞窟，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血腥、药物酸臭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组织气味的恶臭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洞内并非一片黑暗，墙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磷光石，照亮了内部的景象。
而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厮杀的李清玄，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物资中转站，而是一个……活体的恐怖工坊！
洞窟内部空间极大，被粗糙地分割成数个区域。一侧堆放着大量笼子，里面关押着的并非海族，而是各种扭曲变异、痛苦嘶嚎的海兽！它们有的被强行嫁接上了额外的肢体或骨刺，有的身体膨胀溃烂，流淌着脓液，显然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改造实验！
另一侧，则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浸泡着无数海兽和……甚至是一些形态怪异、疑似混血种族的残破肢体！血池周围，竖立着几座简陋的石台，上面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血肉碎末和捆绑用的黑色触须状绳索，显然是用来进行“手术”或祭祀的地方！
而在最深处，靠着岩壁的地方，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特制的、散发着寒气的玉箱。透过半透明的箱壁，可以看到里面存放的，赫然是一颗颗仍在微微搏动着的、与李清玄手中那块控制肉瘤相似、但大小形态各异的诡异器官！有些像是心脏，有些像是眼珠，有些则完全是无法形容的肉团，表面都铭刻着那令人心悸的扭曲符文！
这里，竟然是深潜者改造、生产那种控制肉瘤的秘密工厂！
“这群畜生！”饶是李清玄心志坚毅，此刻也忍不住怒骂出声。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彻底揭露了深潜者的疯狂与邪恶！
韩涧站在他身旁，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那些玉箱和血池，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他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韩师弟？”李清玄察觉到他的异常。
韩涧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们……在用活体……制造兵器……甚至……融合……”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目光猛地锁定血池边缘几个较大的、空着的笼子，那笼子的栏杆上，残留着几缕……黯淡的、带着细微鳞片的皮肤组织，以及几片破碎的、刻着古老文字的骨片。
看到那些骨片上的文字，韩涧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
那文字，与他匕首柄上的符文，以及昨夜梦中呓语的古老音节，同出一源！
“不……不可能……”他失声喃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深切的悲痛？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海妖歌者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啸，随即戛然而止——显然，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而洞窟深处，那堆放着玉箱的岩壁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转动的沉闷声响！一道隐藏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显然，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准备逃跑或是启动什么！
“哪里走！”李清玄眼神一厉，顾不上韩涧的异常，身形一闪便冲向那正在开启的石门！
韩涧也猛地回过神来，眼中悲痛化为凌厉的杀意，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紧随其后！
石门之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药物和血腥味。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大的洞窟，里面似乎摆放着更加精密的仪器，几个穿着深潜者特有黑袍、戴着面具的身影正在手忙脚乱地摧毁着一些东西，或是试图启动某个传送法阵。
“拦住他们！”一个为首的黑袍人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他手中正紧紧抱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金属箱子，似乎是最重要的东西。
另外两名黑袍人立刻转身，一人祭出一面白骨盾牌，另一人则挥洒出一大片墨绿色的毒雾，阻隔通道！
“滚开！”李清玄根本懒得废话，混沌领域骤然扩张，那毒雾瞬间被分解净化，白骨盾牌撞入领域范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
两名黑袍人骇然失色，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紧随其后的韩涧已然如同复仇的幽灵般从李清玄的阴影中闪出！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那双黝黑匕首上首次亮起了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符文！
嗤！嗤！ 两道黑线闪过！ 那两名黑袍人的动作瞬间僵住，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随即头颅滚落在地！他们的护体灵光和血肉，仿佛被那匕首上的幽暗之力直接“抹除”了一般！
韩涧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影直扑那个抱着金属箱子的为首黑袍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彻骨髓的杀意！
那黑袍首领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强悍，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将灵力注入怀中金属箱，似乎想将其引爆或是启动什么。
“休想！”李清玄隔空一掌拍出，混沌巨掌无视距离，直接碾压而下，就要将那首领连同金属箱一同镇压！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金属箱子似乎感应到外来的强大力量，表面猛地亮起无数复杂的、与那暗银色碎片同源的纹路，一股苍凉、古老、带着抗拒意味的力量爆发开来，竟暂时抵住了混沌巨掌的碾压！
虽然只是一瞬，但那首领抓住机会，猛地将箱子往地上一砸！同时捏碎了胸前一个吊坠！
嗡！ 箱子砸落之处，一个早已刻画好的小型传送阵瞬间亮起！光芒吞没了那首领和金属箱！
“留下！”韩涧厉喝一声，手中匕首脱手飞出，化作两道幽暗流光，射入传送光芒之中！
噗！噗！ 隐约似乎听到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和一声惨叫。
下一刻，传送光芒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黯淡的、已经报废的阵法，以及……洒落在地的几滴诡异的、暗蓝色的血液，和半片被斩落的、绣着扭曲触手图案的黑袍袖子。
韩涧的匕首叮当两声掉在地上，幽光收敛。
还是让对方跑了！不过，似乎留下了点东西，并且那首领很可能被韩涧的匕首重创。
洞窟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仪器残骸和那两具无头尸体。
李清玄走到传送阵前，捡起那半片黑袍袖子和沾染了暗蓝色血液的泥土，小心收起。他又看向韩涧那对掉落的匕首，此刻它们看起来又恢复了那副黝黑无光、平平无奇的模样。
韩涧默默走过去，捡起匕首，仔细擦拭干净，收回袖中。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悲怆的气息依旧未散。
“你认识那种文字？和那个箱子？”李清玄看着他，缓缓问道。
韩涧身体一僵，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用极其沙哑、仿佛耗尽全部力气的的声音低声道：“那箱子上的纹路……和我族……失落的圣物……很像……”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他们……用我族人的血与魂……在进行那些邪恶的融合实验……那些笼子……”
话未说完，他似乎再也无法承受，猛地转过身，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李清玄心中巨震！
韩涧的族人？圣物？ 难道韩涧并非普通人族，而是……某个极其古老的、可能与被深潜者迫害甚至灭绝的种族的后裔？ 所以他对深潜者如此痛恨，所以他的遁术和匕首如此奇特，所以他看到那些实验痕迹会如此失态！
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洞外传来脚步声，楚尘等人解决了外面的海族，冲了进来，也被洞内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
“清理现场，所有实验记录、样本、仪器，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彻底销毁！”李清玄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下令。
他走到韩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低声道：“先离开这里。你的仇，也是我们的敌人。”
韩涧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巡海舟载着沉重的战利品和更加沉重的心情，驶离了这座如同噩梦般的岛屿。
李清玄知道，今天发现的，不仅仅是一个邪恶工厂，更是揭开了韩涧身世的冰山一角，以及深潜者那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阴谋的一角。
而那个逃走的首领和金属箱子，又会引发怎样的变故？
无尽海之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