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山洞里，俞姣姣对着被铁链束缚住的半人半蛇青年，拘谨地打招呼。
她晃了晃头顶淡粉色的木芙蓉花，抱着膝盖坐到山洞的角落，离那条被钉在地上的黑色蛇尾远远的：“我可以在这里避避雨吗？”
今天，是她能变成人的第一天。
她本来只是一朵普通的小芙蓉花，一道惊雷从她的头顶劈下，她突然有了神智。
她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在一旁的丁香花藤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姐姐，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山洞外。
“姣姣，你要努力帮助里面的青年恢复修为，只有他能带着你飞出结界。”
长裙姐姐语气温柔，拿素帕擦了少女脸上的雨水：“去吧，宝贝，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俞姣姣懵懂地看着她，对她莫名充满了信任：“你是谁？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五姐，也可以叫我白湘。没关系的，你刚生神智，慢慢就会想起来。”白湘的声音不徐不疾，让俞姣姣安下心来。
她勇敢地走进山洞，对视上黑发青年墨一样深不见光的眼眸，吓得立刻贴到了墙壁上，磕磕巴巴地找了个理由，半天才敢坐下。
铁链自青年的双手手腕处穿过，将他高高吊起，让他不能动弹分毫，蛇尾处的伤口浸泡在寒潭水中，终年不能愈合，坏死的腐肉被冰凉的潭水泡得发白。
外面风雨大作，惊雷一道道劈下，俞姣姣担忧地看向山洞外的雨幕，白湘重新变成了一株紫色丁香，雷雨不约而同地避过了她，仿佛她并不属于这个世间。
俞姣姣重新看向青年，花妖注重容貌，她看呆了：“蛇蛇，你真好看。”
“好看得像是仙人。”
青年的视线淡漠地扫过她，这只小妖太弱了，毫无用处，但毕竟她是他在百年里遇到的第一个活物。
于是他开口回答了，声音低沉好听：“我是龙。”
俞姣姣看着他的头顶，脱口而出：“可是你没有角。”
这句话似是引起青年极大的怒气，他的身后瞬间升腾起浓重的黑雾，像是一对张牙舞爪的墨色翅膀。
有黑雾化作道道黑色恶蛟，缠住了少女的脖颈，俞姣姣猛烈地咳嗽起来，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够着。
青年手腕和尾巴上的伤口鲜血齐齐喷涌，最终，他无力地收回雾气，脸色越发苍白，看向俞姣姣的目光带上一丝仇恨：“你是故意来嘲讽我的吗？”
修为低微的小花妖狼狈地趴在地上，她仰头看着青年，却是努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最后蹲在他受伤的尾巴旁边。
怎么看，这都是一条蛇尾呀。
她不敢再说话，只是用手接起从山洞顶端滴落下来的雨水，慢慢接起一小捧，踮起脚递到青年干裂的唇边。
苍吾困在这个方寸之地已经有将近百年了。
寒潭就在他的脚下，他却无法获取分毫。
他看着少女白嫩的手心，终于张开口，将苦涩的雨水小口啜饮一空。
俞姣姣开心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天边新月：“你还想要什么？等雨停了，我去给你寻来。”
苍吾看向俞姣姣的目光带上探寻，他垂眸看向尾巴上的长钉：“你能把这个给我拔下来吗？”看书喇
黑色的龙尾上，长钉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当初五位正道长老耗尽修为将他禁锢于此，钉子又怎是那么容易拔下来的？
只要这只小花妖伸出手触碰到长钉分毫，她便会立刻神魂陨灭。
可俞姣姣当真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在即将触碰到钉子时，又被苍吾用抬起的尾巴尖大力打开了。
“不用了。”他冷漠拒绝道。
“你在山洞附近，为我寻来一只锦囊吧，巴掌大小，金色。”
苍吾说着，嘴角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大概是某位大能在此处渡过雷劫，道道落雷将禁锢他的结界劈开了一道裂缝，只要他恢复修为，指日便可脱离困境。
到时候，他要让天极剑派血债血偿。
山洞之间实在是太阴冷了，木芙蓉花喜阳畏阴，俞姣姣只觉得手脚冰凉，好不容易挨到雨停，立刻冲了出去。
山崖之下十分开阔，俞姣姣仔细寻找着，锦囊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一身青衣的抱剑修士。
他躺在泥土之中，衣服上是道道被雷劈下的伤痕，只剩下一张清俊的脸庞。
“喂，醒醒。”俞姣姣趴在地上，小声叫他，青年年纪不大，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眉头紧锁，像是痛苦极了。
看他一时半会醒不来，俞姣姣只得在一旁挖出一个坑，将青年小心推了进去，又找来一些树叶将他盖上，掩埋住他的气息，防止他被这里的吸血藤发现后变成口粮。
她做花时，这件事经常做，于是非常驾轻就熟，铺叶子时还知道在上面压点土防止树叶吹跑。
“咳，咳。”
青年醒了过来，咳嗽两声后勉力睁开眼睛，对着面前的少女苦笑道：“姑娘，我还没有死，不好意思，让你埋早了。”
俞姣姣被他吓了一跳，头顶上的小花苞都聚拢了起来，像小兔子一样向后蹦了一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年看着手中的剑，迷茫道：“我也许，是个剑修？昨晚路过这里，被雷误伤了。”
俞姣姣看着这个也许被劈到了后脑的青年，心中充满了同情，她不由分说地用叶子将青年严严实实地盖上了：“你先休息，等我采些药草来为你疗伤。”
青年看着远去的俞姣姣，眯起了眼睛。
她身上有恶龙苍吾的气息。